不过这一次，他不是独自偷袭，身后还跟着更多飘忽不定的鬼影。
这些东西明显和普通的孤魂野鬼不同，他们没有神志，木然的脸上除了怒扭曲和怨毒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情绪。
隧道很窄，容情坐在中间看起来格外单薄。而那些怨灵已经把容情当成他们案板上的肉，迫不及待的把他包围住，想要开始享用丰盛的晚餐。
“容容！”车里的聿九音担忧的喊了一声。
“放心。”容情对聿九音摇头，接着就抬起手，伸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怨灵。
比起聿九音来说，容情的手段要更加简单粗暴。恶灵无法度化，那打散了就可以。
铺天盖地的鬼气骤然释放，容情魂魄中属于厉鬼的一面终于释放出来。他连厉鬼的真身都没有放出来，只凭着这具人类的身体就能将那些怨灵魂飞魄散。
对于厉鬼来说，非我友人，就都是补品，炼化就好。
震慑！
容情的残暴出乎那些怨灵的预料，分明是一场狩猎，可猎人却成了猎物，不过几分钟的工夫，围在车子旁边的怨灵就全都魂飞魄散。
“继续走！”容情上车对司机命令道，接着他把一向收敛着的鬼气整个散发开来。车里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
司机打了个寒颤，一脚油门踩了下去，不管不顾的往目的地开去。
只能说是真的刺激，那些后续赶来的怨灵遇见了容情的鬼气，几乎在瞬间就灰飞烟灭。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锲而不舍的冲上来。而车轮下面磕磕绊绊的声音，更是像极了骨头被碾碎时候的声响。
这哪里是公路，分明就是一条修罗道。等他们开到半山中的镁砂厂时，哪怕车里的温度已经冷到了极点，司机的后背也依然完全被汗水打透。
“你留在这别进去。”这一次先下车的是聿九音。司机是普通人，哪怕胆子很大，进去之后也很容易拖后腿。
聿九音从口袋里拿出三张符纸，贴在了车门和车窗上，最后一张则是交到了司机的手里。
“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去。”
“好。”司机看了容情一眼，然后赶紧答应下来。
聿九音也不在废话，带着容情和已经焦急得不行的秦老爷子往镁砂厂里走。
不能怪聿九音着急，眼下秦莹和秦老爷子之间的因果联系已经越来越弱。聿九音现在只能判断出秦莹人在镁砂厂里，可并不知道她的尸体具体被藏在了什么地方。更何况，聿九音不敢赌，因为一旦因果联系彻底断裂，就说明秦莹的魂魄已经完全溃散。死都不能入轮回，对于渡灵的天师来说，这种结果无疑是最悲惨的那种。
——
夜晚的工厂空荡荡一片，由于废弃许久，到处都是灰尘和老旧生锈的机器。
走在厂房里，聿九音和容情十分谨慎，可后面的秦老爷子却有点不安。他手里的罗盘从下车那刻起，指针就一直在不停的晃动。等进了工厂之后，那指针更像是疯了一样转的飞快。
“等等。”秦老爷子觉得不大对劲。他习惯性的摆了一个时运阵，同时将黄旗子立在中间。
这是茅山教特有的测吉凶的方法。黄旗子不动，代表无惊无险，黄旗子倒地，代表九死一生。如果黄旗子折断，就表示有去无回。可这一次，就像是故意增加秦老爷子的紧张感一样，只听“咔吧”一声，黄旗子手指粗细的旗杆竟然凭空折断了。
“这……”秦老爷子咽了咽口水，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要不你们先走，秦莹毕竟是我孙女。”
秦老爷子喘了口气，劝容情和聿九音离开。在他看来，容情和聿九音都太年轻，又都是前途无量，他为了自己孙女，哪怕是地狱都要闯一回，可却不能拉着容情和聿九音陪葬。
然而聿九音却直接拒绝：“老爷子，你之前说认识我师父是吗？”
“对。”
“那这事儿我管定了。先不说玄学圈规矩，众天师当守望相助。就照着您和我家老头的交情，我今天要是跑了，回头还不得被逐出师门？更何况，这里气息紊乱，黄旗子因为什么折的还尚未可知。”聿九音笑着安慰了秦老爷子一句，“老爷子再说个字听听。”
“非。”
“非为韭芽，自春秋不绝，老爷子此行定能心想事成。”
“你……”秦老爷子明白聿九音是在安慰他，可话说到这，在推脱就显得虚伪了。只能在心里记住聿九音的好处，等着事情了了之后再做感谢。
然而旁边的容情却听出了聿九音的未尽之语，再看到聿九音把招魂铃拿出来，就更加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没错，这个“非”根本就不是什么吉象而是大凶。一人而立，两肋各中三刀，这人想活着，可不就十分艰难了吗？可聿九音偷换概念是为了安慰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秦老爷子，容情自然不会多嘴把真相说出来。反而推着轮椅往前上了一步，配合聿九音一起，把秦老爷子护在身后。
聿九音见他这个动作，就知道容情看出自己隐藏的心思，忍不住朝他笑笑。容情握住聿九音的手，在他的掌心一笔一划写下两个字：“放心”。
聿九音点点头，心里顿时暖成了一片。
毕竟是一座小型的镁砂厂，工厂厂区就这么大，不过十几分钟就能够走全。可微妙的是，在这十几分钟里，不管是容情还是聿九音都没有察觉到有鬼气或者怨气出没。干净得仿佛在他们进门时感受到的斑驳气息都是错觉。
这是怎么回事？聿九音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委，就在这时，月色下，厂区后面的一个小操场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应该是工人们午休时用来放松的地方，可现在由于长时间荒废，已经变得杂草丛生。可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什么，哪里竟远远的传来小孩的嬉闹声。
“过去看看！”聿九音和容情很快统一意见往那边走。后面的秦老爷子也一起跟上。
就北郊西二营这座废弃的镁砂厂，哪怕是正午天最亮的时候，都不可能有孩子会在这里玩。而现在，根据这边的声音，明显操场里的孩子不止一个。
他们好像在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扮演老鹰的孩子带着一个诡异的鹰脸面具，剩余的孩子们每一个都抓着前一个人的衣摆，随着节奏不停的跑动。
“抓不到抓不到！”
“嘻嘻嘻，笨死了，抓不到！”
“啊！快点跑！”他们玩的十分欢快，每一个孩子脸上的笑容都格外真实。可前提是，要排除他们看起来格外诡异的五官。
“对称。”聿九音呢喃出声。秦老爷子更是因为聿九音吐出的这两个字而变得毛骨悚然起来。
聿九音说的没错，这些孩子们的脸竟然是完全对称的。不，不仅仅是他们的脸，包括他们身上的每一个细节，脸上的五官，胳膊的长短，衣服的图案……如果人体能够自由折叠，那么以鼻尖为中心轴，这面所有的孩子左右对折之后，身体的两边都能完美的重合到一起。
如果只有一个，那自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儿，然而现在，在他们面前却有一群。
“嘻嘻嘻”诡异的孩童的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几乎到了刺耳的地步。秦老爷子手里的罗盘已经彻底失控，容情也下意识发出鬼气震慑。
然而这些孩子竟然没有任何反应，依旧自顾自的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们甚至在玩腻了老鹰抓小鸡之后，换成了捉迷藏。
至于聿九音手里的招魂铃，更是始终没有半分反应。
是幻象还是代表法器失效？这种诡异的反差让聿九音也变得警惕起来。
他和容情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额疑惑。容情的鬼气对于这些怨灵来说，杀伤力是巨大的，哪怕是没有什么神志的，在容情面前也会有最基本的畏惧。至于聿九音的招魂铃，更是最敏感的法器之一，哪怕藏得再深，也一定会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