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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第一小白脸(166)

皇后望着天边圆月,缓缓道:“若他拥有四海……”

林疏怔了怔。

原来,皇后是这样想的么?

“皇帝唯有萧灵阳一嗣,而萧灵阳养在我膝下,自幼时,我便对他其加磋磨,使其软弱无用,不堪大任,”皇后身上的温柔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睥睨的冷锐,“皇帝重病已久,残喘不了几时,故而箫儿身份尚不能暴露。待他崩殁,太子便任我拿捏,来日收复北夏,箫儿登基为人皇,身具天下气运,何惧没有天道滋养?”

皇后话锋一转:“此事,我来做。而仙君你……”

她顿了顿,望向林疏:“箫儿掌政后,主战派势大。只盼我朝与北夏兵戎相对之日,仙君——你能助他一臂之力!”

她目光恳切。

而林疏,从来不擅长拒绝。

更何况……凌凤箫,于他,终究是不同的。

他张了张嘴,发觉自己喉咙不知为何有些发涩。

“剑阁避世,不入人间,我不能令他们参与。”他道:“但……若有那日,我会来。”

皇后转身向他,无比正式地行了一礼:“谢过仙君。”

高台上,皇后对他又说了许多。

关于凌凤箫。

凌凤箫的小时候。

还有南北两夏的局势。

回到凌凤箫房里的时候,他还没有醒。

林疏就知道,他是真的倦了。

若是往日,凌凤箫哪里这样沉地睡着过?

果子的嘤嘤哭泣还没有结束:“你……男人……黑乌鸦!猪蹄子!等他醒了,你……抱抱他。”

夜风入窗,林疏忽然觉得这风冷得彻骨。

果子说的对。

自己是该抱一下凌凤箫,使他心中能有所安慰的。

可他却修了无情道。

他给不了。

他可以抱凌凤箫,可以一直抱着。

但他的目光,比不上皇后那样款款温柔。

甚至比不上今夜被献到凌凤箫面前的那个男孩子一样温顺乖巧。

他眼前一阵恍惚,想起多年前,面对无情道的自己时,凌凤箫看似平静,但其实已经濒临崩溃的眼神,以及凌凤箫抱住他的时候,微微颤了一下的手臂。他不想让那样的眼神,那样的动作……再出现在凌凤箫的眼里。

凌凤箫身上,已经有足够沉重的东西了。

而他此刻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只会让凌凤箫更难过。

他望着凌凤箫的睡颜,最终转身走向门外。

不如不见。

就当他……没有来过。

园中,牡丹摇落。

旧日好景,前尘往事,忽然浮上心头。

他跨过宫门。

第147章 狼烟已起

一只手拉住了他。

林疏低头。

是盈盈。

盈盈拉着他的手, 抬起头来, 眼眶有点红, 鼻尖也是,乌黑漂亮的眼睛里蓄了眼泪。

林疏微俯身,摸了摸她的头发。

盈盈拽住他的手, 在他手心写了几个字。

林疏的脚步顿住了。

那几个字是:“刚才,你进来的时候,爹爹就醒了。”

林疏回头, 定定看着重重屏风之后凌凤箫模糊的睡颜。

原来已经醒了么?

他也不愿见自己么?

林疏想, 确实是这样的。

相见不如不见。

与其……相互折磨,不如现在这样。

走了也好。

他已答应了皇后, 来日南夏北夏开战,会站在凌凤箫这边, 那么现在应做之事便是会山巩固修为心境。待来日,战场之上, 能够多些胜算。

再然后……凌凤箫加封为人皇,天下太平之时。

到那时——

到那时……

他又当如何?

林疏望着天上无边星月,心中一片空茫。

盈盈重新扯了扯他的袖角。

他望着盈盈, 想着她之前那些控诉, 在她手心轻轻写字。

“告诉你爹爹。”

“不要……过分劳累。”

“不必为萧灵阳生气。”

“早睡。”

“多加餐食。”

“保重。”

盈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然后滑落下来了。林疏伸手给她拭去,然后写:“你也是。”

盈盈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她写:“我以后还能去梦里找你么?”

林疏写:“好。”

盈盈就那样望着他,然后缓缓松开了手。

林疏知道, 盈盈一向是很乖顺的,并不像萧无缺那样执拗。

松开了手,他继续往前,走出宫门。

出去一段路,他回头望向楼台掩映之间,花木扶疏的梧桐苑。

苑里的灯火,一点一点熄了,仿佛开始安睡。

他心中有什么东西缓缓崩落。

他忽然之间,很想回去,然而终究没有再回头。

他走出宫门,走出杨柳依依的御街。

街尽头有个供人赏玩的莲池,四月里,莲叶未展,池面平滑如镜。

林疏走进,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觉得这张面无表情的脸,还是和上辈子,和多年前一样乏善可陈,一样面目可憎。

但又是挣脱不得的。

这仿佛是他的命。

一阵衣料的窸窣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疏抬头往声音的源头看去,看见池边踉踉跄跄走来一个人,那人走到一棵柳树旁,扶着树干,肩头颤抖,似乎在干呕。

过一会儿,又走到池边,也像先前的他一样,怔怔望着水面倒影。

这时,林疏终于看清,眼前这一个,是个熟人。

谢子涉。

林疏看向她来时的方向。

见一座宽敞府邸,隐有繁灯之光,丝竹管弦之声,可以想见里面是怎样觥筹交错的热闹景象了。

他正看着,就见谢子涉走近,因着微醺而有些飘忽的声音道:“小林疏?”

但见她穿一身广袖黑缎长袍,绣银纹,是很华贵正式的款样,但是,是男人的制式。

她一头青丝也未像寻常女儿那样精心梳理,而是简单一挽。昏暗中,只能隐约看见她的面容,仍像当年学宫中一样清秀,只是也憔悴许多了。

当年大雪纷飞之中,儒道院的大师姐一身旧青袍,提灯踏雪而来时,眉梢眼角的意气,似乎磨损许多。

林疏:“嗯。”

谢子涉确实有些醉了,打量他半天:“仙君呐……”

说罢又微微弓腰,掩口,是想吐又吐不出来的模样,很是难受。

林疏递给她一枚解毒丹药。

在仙道的理论里,酒,亦是毒。

谢子涉接过来,吃了下去,过一会,似乎好了许多:“多谢。”

林疏:“不谢。”

谢子涉倚着柳树,望向池面,道:“我是出来躲酒的。”

林疏没有答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答,而想来谢子涉也未必需要他答。

果然,谢子涉不以为意,继续以一种类似自言自语的语气说道:“现下的风气,以宴饮为乐。各个派系又自成一家,若我不与他们一道应酬唱和,朝堂之上,恐怕无援。”

她低低笑了一声:“今晚,我原想写奏疏的,再不济,也能读些书。”

显然,她的愿望并没有实现。

谢子涉道:“只是现在人心惶惶,殿下行事又果决狠厉,过几天,只怕主和派仅余的这些人……也要散了。”

夜风里,她那原本清亮的声音,有些发哑。

林疏问:“为何主和?”

“安天下者……”谢子涉的声音像叹息:“在德,不在险。”

她摘下一枚柳叶,怔怔望着,道:“儒学正道,尽在我南朝,北夏与蛮子沆瀣一气,纵然现下兵强马壮,然而,无有圣人神韵,百年后……终究不值一提。若我朝能将养生息,韬光养晦……”

她扶着柳树,低低笑了笑,又叹了口气:“不谈。”

林疏:“若北夏进犯,又当如何?”

谢子涉道:“割地求和。”

说罢,她又自嘲般笑了笑:“只是,却无人同意我,我亦……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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