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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这盛世美颜有何用(53)+番外

贺田,听到这两个字,知情人更确信了,孟老爷子的本名如今没多少人知道,更别说他话语中透露的信息量,以为“贺田”已经死了。

这个视角,完完全全就是齐师爷才有的。

孟老爷子踉跄上前,把住了齐涉江的手:“我没有死啊,我一人走运被搭救活了下来,改名换姓生活!你真……你真是我师哥的传人?他同你说起过我?”

难道师哥其实暗有传承,或者当年根本也未死,只是讯息有误,实则另有奇遇,人去了海外?

齐涉江紧紧盯着孟老爷子,难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他想欢喜,何其有幸,能跨越时光得遇故人,然而故人相见不相识;又想悲伤,却不敢放声哭诉,心中宛如刀割。

“……那年夏天失散后,他守在均城苦等师门中人,攒够了钱就出门打听那支带着他们离开的军队的下落。再后来,他得了伤寒,意外之下,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他……他的病好了,但也去世了。”

那个齐涉江,去世在八十年前。

孟老爷子嚎啕大哭,“师哥啊——!!”

他捶胸顿足,毫无形象可言,从喉咙中挤出来的声音浸满了痛苦。

只苦恨老天为什么这样戏弄他们师兄弟,叫他们活着不得相见,远隔重洋,待知道时,竟已阴阳相隔。

孟老爷子这一声哭喊,在场人只觉心酸无比,险些一起落泪。

孟静远擦了擦眼睛,抱住孟老爷子的肩膀。

洛霞也握了握老爷子的手,又道:“所以,你真的是齐师爷的传人?他只是在海外隐姓埋名?难怪,难怪,我小时候确实听过,齐师爷本名似乎也是涉江,所以他才会收你么?”

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齐涉江,跟拍孟老爷子的摄影也对准了他。

齐涉江在这样的注视中,茫然片刻,只能艰难地道:“是,怹……传我技艺……”

谁也不会想到,他就是齐梦舟本人。

即使他表现得有些奇怪,大家也只会认为是和师父去世前最挂念的人相认的激动导致。

这样一想,还叫旁人更为感慨。

孟老爷子抹了一把脸,犹带残泪,却有些骄傲地说:“对,这必定是我师哥一句句教出来的,不会有错,旁人唱不出这样的味道。”

谁能想到,孟老爷子休养已久,来一次片场,竟然能牵扯出这样一场令人唏嘘的旧事。

唐双钦主动道:“老爷子还是到旁边房间,坐下好好叙旧吧。”

这里人打堆,实在不是一个好场所。

孟老爷子点点头,医生和齐涉江一人一边扶着他走了。

齐涉江走到一半,回头看了一眼。

张约心中一动,刚才他和旁人一样,都是既惊讶又困惑,看到齐涉江流泪,他还多了几分心痛,却不敢碰他。那时候的齐涉江,好像谁去碰一下,都会疼得要死。

可现在齐涉江回头一眼,像在寻找什么,带着些茫然无助,让他心底一下涌动起什么,快步跟了上去,即便这件事上他算是外人,原本不好跟上去。

孟静远在原地和唐双钦低语几句,没让摄影继续拍摄了。

唐双钦理解地道:“你们先聊吧。”

他作为一个导演,看到如此戏剧性的一面,其实也心潮澎湃,可现在显然不是他去挖掘故事的时候。

孟静远点头,正要也追上去,顿住了,看向一旁傻得像木头桩子一样的莫声和齐乐阳。

“二位小师弟也不是外人,一起来吧?”孟静远拍拍莫声。

莫声、齐乐阳:“……………………”

他俩都快跪下了!

.

“这下可了不得,曾文还不知道,我认回来一长辈。”孟静远率先开口,打破了屋内有些伤感的氛围。

孟老爷子乍喜乍悲,亢奋劲儿过去后,就有些萎顿了,背都挺不直了。

他此时心情复杂,笑起来也带着泪痕,只一个劲打量齐涉江。

齐涉江沏了热茶给孟老爷子,他同样是泪痕未干,无心回应孟静远的调侃。

“你与我师哥同名,我就不便称你本名了,也和他们一样,叫你杰西吧。”孟老爷子一说,大家都默契地露出一个微妙的表情。

——要不是齐涉江那Jesse的名字因为夏一苇更出名,孟静远早就叫他齐涉江,也许孟老爷子会更早发现。

但是,世事无常便是如此了。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一茬,师兄弟都在动乱中活了下来,各有际遇,却都以为对方已去世了。

“杰西,你知不知道,当年师哥是如何逃生的?”孟老爷子问道。

虽然师哥已经去了,但他仍挂念当年的细情,这一点连小印月也不知道。

齐涉江讷讷将从前的经历细细道来,只是改换了人称。他下意识往好了一些说,包括自己后来的境遇。

与海外有关的,即使说不明白,也大可推到不清楚、不记得上头。现在人人都认定了齐涉江就是齐梦舟的传人,技艺是骗不了人的。

旁人即便觉得哪里有差错,甚至会在心里为他想好理由。比如他没见过孟老爷子,却在见面时如此激动,可能见过师叔“贺田”的老照片啊。

谁会往借尸还魂这样荒诞的事情上想?

“师哥还是那样软心肠,他和你这么说,是苦中作乐,有些事我听小印月也说过,他那时候孤家寡人,虽说本事高,但有个病痛,独在异乡根本无人支应。小印月又鞭长莫及,托付朋友去看他,病着的时候根本出不了门,还要省着烧火,雪上加霜。”孟老爷子说着,不住叹气。

齐涉江低头,咬着后牙。

“我越看你,就越像师哥。”孟老爷子道,“长得虽然一点儿不像,但眉宇间的神韵,举手投足的气度,还有这唱腔……你学得如此好,师哥却没给你摆枝?”

他是听孟静远说过的,都以为齐涉江是个海青。

齐涉江半晌才勉强打起精神答道:“能不做江湖艺人,才是最好的。”

他正因孟老爷子那句“我越看你,就越像师哥”而煎熬,恨不得立刻告诉师弟自己的来历,却因眼下不便开口,也不知如何开口。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如何使人接受?

“是啊……我们那辈儿,干这行太苦了!师哥起初,也许只是不想让自己会的那些灭绝吧,难怪糊弄过去,连师承也未告诉你。”孟老爷子想,正是步步阴差阳错,才叫杰西和孟静远都结识了,却始终不知道真相。

齐涉江从艺多年,靠相声吃饭,甚至来到这个时空后,他因为相声才产生了好好生活的兴趣。可是,他说出这句话,仍是不假的。

无论是他,还是小印月,或者那些唱鼓曲的,耍杂技的,各种江湖艺人,也许喜欢自己的手艺,秉持着艺德,却不得不说,在旧社会过得太难了。

“咳咳!咳!”孟老爷子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齐涉江一下站了起来,紧张地看着他。

“老爷子这是情绪起伏太大了,虽说是好事,但伤身体。”医生轻声道,“今天还是提前回去吧,我给开点药,实在不宜再受惊了。”

孟老爷子笑了一下,五味杂陈,“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听到师哥的消息,也忍不住。得,我回去休息。只是……”他望着齐涉江,“杰西,你一定要上家里来,从今天起,你跟咱家人是一样的。我啊,还要和你多聊。”

医生轻声道:“这我也得说好,齐先生陪陪老人家说话可以,但不要引得老人家再激动了,刚才我瞧着,都差点喘不上气了。”

孟静远听罢连忙劝道:“爷爷,按杰西说的,师爷是大难不死后寿终正寝,虽在异乡无子女,却有他这么个传人,年年香火不断,您也不必太伤心了。”

洛霞也道:“嗯,老爷子,当年误会重重,阴差阳错才误了数十年,可今日你们相遇,不也是天定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