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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死敌的粮真香(11)+番外

她此时还是女扮男装的民伕,脸上涂得乌漆嘛黑,模样不算好看。

方小姐完全忘了自己是这个行头,气得跳脚,不敢去和季归鹤搭话,生怕拉低印象分。

沈棠往那儿瞟了一眼,季归鹤就低声问:“和她结梁子了?”

不得不说,这语气和话都越矩了。

偏偏沈棠也没觉得不对,轻哼道:“她不配。”

顿了顿,他才反应过来,心里低骂一声,瞪了眼季归鹤,横竖看不顺眼。

季归鹤空降演艺圈两年了,两人处处针对,虽然没有刻意规避,却也没合作过。

沈棠以仅有几次观看季归鹤作品的经验分析,季归鹤的演技是颇有灵气,但有时会陷入呆板,戏路太窄。

他演的多半是一帆风顺的成功者,那身傲气没被挫过,绝对能把落魄的霍今霜演砸了。

“先在镜头前试试吧。”

心里有了底,沈棠没明说,直接走开。

摄像机就位,担心季归鹤从屋檐上摔下来,下面铺了气垫。

沈棠骑上道具马,对道具师提意见:“下次换摩托怎么样?还不用你们来推。”

道具师擦着汗道:“你可省省吧!”

陈导打了个手势:“action!”

沈棠神色一肃。

剧本是不够详细的,只会告诉演员,角色和父亲大吵一架,负气离开,剩下的都需要演员自己去琢磨补充。

程元岱怀揣一颗赤子之心,到最后也未变,同家人的关系也很好。

那他和父亲争执什么?

为什么吵得这么激烈?

沈棠早就有了想法,非常自然地补充了前情——一到冬日,北方蛮人就会南下烧杀抢掠,近来战事频发,他想持枪上阵,可父亲不允许。

大哥前些年战死,二哥几月前也双腿残疾,他的一腔悲愤,只有上战场,亲手杀光那些蛮人,才能发泄。

可父亲拒绝了他。

他试图以理说服,可父亲无论如何也不允许他上战场,最多允许他带兵到后方,解决几个流窜的匪徒。

为什么?

凭什么?

沈棠心想:我也是程家的人,饱读兵书,武艺高强,也上过战场。

为什么现在又不许我上战场了?

凭什么不许我为哥哥报仇雪恨?

前后不过几秒。

眨眼间,沈棠成了程元岱。

他牵着马缰,怒而纵马,北疆的风迎面凛冽刮来,今日的风雪刮啸,他的眼眶微红,说不尽的委屈,只有快马驰骋才能抒尽。

路过镇口的一座老屋时,程元岱忽然心有所感,猛然扭头,勒马停下。

长发沾了雪,在风中飞扬。少年的容颜明艳,意气风发。

微红的眼眶里嵌着的那双眸子灿若星辰,他抬起头,望着坐在屋檐上的人。

“酒还够吗?”

一片雪花趁机扑到他柔软鲜红的唇上,又被风无情地推开。

季归鹤想起手机里保存的那张照片。

他低下头,和程元岱对视,一时忘了自己是谁,只想让下面的人上来陪陪自己,冲他晃了晃酒坛。

“够。”

“卡!”

第九章

陈导打了个手势:“小季,过来一下。”

季归鹤攀着梯子灵活地跳下来,沈棠也下了道具马,凑过去跟着看。

他的镜头比较难,动态长镜头,好在经验丰富,虽然难度高,但依旧很稳,一条过了。

季归鹤半路出家,再怎么有灵气,也比不过磋磨了十几年的沈棠。陈导调出季归鹤的镜头,沈棠只看了一眼,就抱着手笑:“我就知道。”

陈导拍了他的后脑勺一巴掌,转头道:“看出什么问题没?”

季归鹤认真地看完,斟酌着道:“不够……投入。”

陈导道:“缺少了落魄的霍今霜的感觉。”

沈棠嗤笑:“大少爷顺风顺水惯了,怎么会有落魄的经历。”

季归鹤只是看了眼沈棠,出乎意料地没反驳,低头又看了遍回放,眉心紧蹙。

出乎意料的认真。

沈棠看着他的脸,蓦地想起很多年前,他和季归鹤相处的短暂时光。

那时他的演技不稳,季归鹤的灵气却浑然天成,虽然是不情不愿被拉来客串的,态度却很认真。他们俩演的是一对姐妹,沈棠经常NG。

小孩儿从小在娱乐圈里磕磕碰碰,知道眼泪没用,被训斥后,却还是忍不住委屈酸鼻头,时常含着一泡泪,可怜巴巴地缩在角落里,对着镜子反复练习。

每到那时候,季归鹤就会凑过来,背着徐临,悄悄塞给他一块糖或巧克力,冲他眨一下右眼:“吃块糖,就都过去了。”

然后摸摸他的头,陪他对戏,态度温和沉稳。

那种安心感深埋心底,生根发芽,紧紧扎根。

时至今日,沈棠拍戏前依旧会吃块巧克力或糖,碰到再难搞的角色,也会告诉自己,都可以的,吃块糖就过去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时他是真的喜欢季归鹤。

只是……

目光扫过季归鹤明显的喉结和颇具侵略性的、属于男性的帅气面孔,沈棠面无表情地扭过头。

陈导拉着季归鹤讲解了一遍,见沈棠神游天外,似乎很闲——也确实闲,这部分只需要后期剪辑,沈棠一条过了,暂时还真没他什么事了。

陈导眉头一皱。

陈导计上心头。

沈棠被盯得后背发凉:“您老又有什么馊主意?我洗耳恭听。”

陈导拽过两人的手,强迫两手交握,语重心长:“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小季融入角色慢,你俩不如从现在开始当好兄弟,戏里戏外都一样,也能省点心。”

季归鹤和沈棠同时懵逼:“哈?”

“你们俩一起上去。”陈导指了指屋檐,“岁岁,看好你的好兄弟,指点指点。”

季归鹤心想他真不会把我推下去?

沈棠心想我真他妈想把他推下去。

在陈导热切的视线里,沈棠硬着头皮和季归鹤握了握手。

风雪未停,没什么人愿意徘徊在外,沈棠当然能义正言辞地拒绝,可想起八年前季归鹤手把手教他演戏的那茬,他的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拒绝。

他真要把我推下去了。

季归鹤想,大手子们,你们萌的cp要开始相杀了。

屋顶的风更大。

爬上来的一瞬,沈棠就被呼了一脸夹冰的雪,抹了把脸,纳闷自己怎么这么傻缺地答应了。

这段戏的视角在季归鹤这儿,不会将沈棠拍进去。沈棠挪到一边,似笑非笑:“那么,请开始你的表演。”

“action!”

被沈棠直勾勾盯着,季归鹤无端紧张。

他这段戏动作不多,主要靠表情和眼神向观众传递情绪。季归鹤想了想,垂下眼,像是遇到什么焦灼的事,喝酒时沾湿衣衫,也未察觉。

在某个瞬间,他蓦地扭头看向下方,似乎与谁的目光碰撞,举了举酒坛。

陈导摇了摇头,还是感觉不够,霍今霜的感觉不够。

要季归鹤完美融入落魄状态,对于目前的他来说,确实太难了点。

沈棠观摩完毕,慢腾腾地挪过去,声音在风声中飘忽不稳:“太干了。”

季归鹤瞳眸润黑,撇去平时的欠扁和凉薄,倒显得谦和沉稳:“沈前辈教教我?”

话音倒是一如既往带着点笑,沉沉的,却不轻浮。

沈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伸手从戏服兜里摸出个东西,递给季归鹤。

季归鹤一愣。

冬雪大盛,风声呜咽。

远处银白一片,绵延不绝。

近处白皙的掌心里,静静躺着一块糖,水果味的。

他沉默了会儿,伸手接过。

气温太低,糖块太硬。

尝着却和当年一样,甜的。

季归鹤眸光微暗,盯着沈棠的侧脸,听他分析自己的不足:“霍今霜的人生有三个阶段,你只能融入京城的小侯爷,不行。你还得成为落魄的、又重新振作的霍今霜。你不够了解落魄的他在想什么,怎么演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