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哏儿(26)【CP完结】

谢欢苦笑:“不回来还能有个惦念,回来一次,没成想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哎……可能老天爷都不想让我俩的关系能缓一缓吧。”

谢霜辰乖乖听谢欢讲话,叶菱则是悄然无声地注视着这姐弟二人,他们三个人各自的眼睛之中都是一个世界,一场故事。

叶菱不知道谢欢跟谢方弼到底有怎样的隔阂,但是她既然能想到来这里看看,那么必然也是抱着缓和的心态。

一个久未归家的女儿打开家门时没有父亲的亲切迎接,也没有嫌弃痛骂,什么都没有,只是安静地倒在地上的模样。

叶菱也许无法对其他情感有很明显的共情,可是他也有父母,就算现在关系僵持,但那也只是生活中的一点点坎坷。

他一想到此处,便不敢再想下去了。

“哎。”谢欢轻叹,“我正经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好像是‘凭什么我的自由要被干涉,凭什么我是你的女儿,我恨你’。得啦,现在恨也恨不着了,人都没了。”

谢霜辰说:“师父嘴上不说,其实他心里一直很牵挂您。这么多年了,哪怕是您给我打电话说他不好,他都想听。您俩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脾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不提当初了。”谢欢眼眶有些湿润,连忙打断了谢霜辰,吸了一口气,朝叶菱说,“小叶,明儿早上吃饭么?姐去做点?”

“不用了,姐。”叶菱回答。

谢欢问他:“你在北京说相声,家里人不着急?”

“着急也没用。”叶菱知道谢欢就是想找他聊聊天,说说话,缓解缓解情绪,总是陷入悲伤之中并不是一件好事。他看了看谢霜辰,谢霜辰虽然年轻,但是打击太大,都蔫儿了,一双原本漂亮的眼睛又红又肿。今日他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叶菱都怕他哭到脱水。

谢霜辰失去了师父、父亲、前半生最大的依靠,对他最好的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当初就是跟老头子大吵一架才离了家。你看他那么喜欢相声,但是却不准我入行。”谢欢径自说道,“他总说女人入不了这样,容易讨人嫌。我不信,他就四处阻拦。双方争执不下,就闹到了现在。”

叶菱本以为谢欢要说点后悔的话,没想到谢欢继续说:“但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坚持自己的路,反倒坚持跟老头子冷战。顾此失彼,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叶菱张了张嘴,可那一瞬间也不知道能说出来什么,他隐约知道谢家父女的隔阂也是由相声而起。见到谢欢如今模样,叶菱忽然想到过年时自己冲动离家之后就再也没跟家里联系过,他心里起了涟漪,不过很快的,他就静了下来。

变得更为坚定。

谢方弼的遗体告别仪式在三天后的八宝山举行,遵从老爷子的遗愿,一切都很简单。

早在讣告发出的当天,网上就有很多人讨论。大师的离去是一个时代的结束,大家同他告别,何尝不是同一段记忆,一段时光告别呢?

谢霜辰熬了三天觉得自己的情绪已经稳定了,第一天时连口水都喝不下去,现在还能跟人聊上两句。可是当他进到里面,看到水晶棺材里的安详如睡着的谢方弼时,忽然地就没有办法再控制自己了。

仪式的过程很快,家人站在一侧,叶菱站在后面的人堆里。前面有许多领导前辈各界名人,老爷子生前为人谦和,在艺术上有着卓越的成就,也爱提携后辈,帮助他人。漫长的一生就化为最后的几个字,先生千古。

叶菱越过人群,看了一眼一直在哭的谢霜辰。

待一切结束,家人不愿离开,杨霜林更是崩溃地扑向棺材,口中喊着“我要师父”。

这是几近失态的表现,但在这样的场合与情感催动之下,失态又如何呢?

叶菱站在谢霜辰身边给他递了一张纸巾,哽咽说道:“去看看吧,以后再也见不着了。”

谢霜辰背着身,哭道:“我不敢。”

“那就远远地看一眼。”

里面不宜久留,叶菱拉着谢霜辰往外走,直到门口的时候谢霜辰才回头,其实已经看不太真切了。他赶紧把头扭了过来,害怕停留的太久,他心里就又开始变得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大清早的踹开他的房门检查他的功课了;再也没有人任由他擦破打滚地任性了;再也没有人笑呵呵地赶他去喂猫喂鸟,再等他回来吃饭了。

什么都没有了。

人死如灯灭,静默如斯。

出了这道生死门,谢方弼轻巧拂袖而去,却不知身后一切由他而起,暗潮涌动。

第十四章

谢霜辰这几日浑浑噩噩,如同丢了魂儿一样昼夜颠倒,很少睡眠。

今日他穿好衣服拿着出钥匙出门,叶菱看他那没精神的样儿问道:“你上哪儿去?”

“大姐叫我。”谢霜辰说,“上师父……院儿去,说律师来,处理点家务事儿。”

叶菱听罢问道:“用我陪你去么?我看你状态不是很好。”

谢霜辰本想着家里的事儿没必要叫叶菱去,可转念一想,叶菱也不是外人,他自己又不想独处,就答应了。

两人打车去了谢方弼生前所居住的那处小院儿,谢欢以及李霜平师兄弟三人早就到了,李霜平和谢欢坐在客中主坐上,杨霜林郑霜奇坐在右手边,左手边坐了一个穿着正式的男人,正是谢方弼的律师。

“老五,来得够早的呀。”杨霜林先开口,揶揄谢霜辰耽误时候,“小叶也跟着来了?”

谢霜辰不想管杨霜林话里几个意思,闷头说道:“我上哪儿叶老师就跟上哪儿去,搭档之间如影随形,不对么?”

杨霜林说:“今天都是家务事儿,你可真是胡闹。”

“得了。”谢欢开口,“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你是他爹呀?管他这么多?”

“欢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杨霜林不悦。

“老五是大人了,咱们就甭操心了。”李霜平出来打圆场,“不过这话说回来,今天确实是家务事儿,家务事儿哪儿有不繁琐冗杂的?别叫小叶笑话了。”

说话间谢霜辰早坐下了,他叫叶菱坐在自己身边儿,说道:“不麻烦,今儿有什么事儿就快说吧。”

谢欢朝着律师抬了抬下巴,律师这才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打纸来。

“这是老爷子生前的遗嘱。”律师说,“既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大家都聚齐了,我就当着大家的面儿公布内容。”

他们都不知道谢方弼早就立好了遗嘱,看着律师把纸展开,几人的表情眼神各有不同。

律师一字一句向他们解释了里面的细则。

别看谢方弼一代大师,然而他这一辈子的风风浪浪,早就习惯了今朝有酒今朝醉,身边朋友又多,谁有个困难他都爱帮衬帮衬,所以名下财产并不是特别的丰厚,只有这一处小院儿,三百七十余万存款,以及一些零碎的遗物。

其中,房产归女儿谢欢所有,二百万整人民币以及谢方弼所留翡翠扳指一枚、金丝楠惊堂木一块、刻有“咏评社”字样门牌一块归养子谢霜辰所有,剩下一百七十多万由李霜平、杨霜林、郑霜奇徒弟三人平分。

“呦呵,老爷子这一辈子散得够干净的。”郑霜奇说道,“挺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花干净了最好。”

他是开两句玩笑,他们谁也不缺这点钱。

但是谢方弼把他那扳指还有“咏评社”的牌子留给谢霜辰,这意思可就太明显了。

李霜平叹了口气,心中知晓自己虽然是大徒弟,艺术上虽然扎实,可太过传统老旧,他无法成为师父心中继承衣钵的最佳人选,这是他早就看开了的事情。

只不过事到临头,难免略有伤感遗憾罢了。

郑霜奇就更不在乎这些了,他只爱财,衣钵这东西就是个名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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