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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卫国师大人(96)

作者: 风行水云间 阅读记录

好像有几栋屋舍远在天边,但炊烟袅袅。

快到饭点儿了。

在看腻了单调的黑白世界以后,人类的活动迹象显得如此多彩。

云崕忽然道:“今后你要以这副面貌出现么?”

“啊?”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很嫩很滑呀,有什么不好?

“若被人知道,我收你为侍女,那么……”

他话未说完,冯妙君就反应过来了:她是人证,只要跟在云崕身边,晋国就能拿她指证魏国国师。

“我有易形蛊!”她赶紧召唤蛊虫,给自己换了一副面貌。也是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面貌普通。

云崕抚着下巴表示了不满:“我会收这种货色在身边?”

“……”他可真挑剔。冯妙君没胆量瞪他,只得遮起袖子又换了一张脸。

这一回就是瓜子脸、大眼睛,虽然不如她真容那般倾城丽色,但配着双垂髻也是清秀可人,乌眸转动间,另有一股灵秀。

云崕捏着她的下巴左看右看,勉勉强强道:“差强人意。”

她再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那头雄鹿陪他们跋涉了两天,不知为何连雪地里的地衣也不好好吃,平白消瘦了一大圈。冯妙君念在它有苦劳,没将它变作干粮,而是在靠近小镇之后拍拍鹿p股放生了。

看它撒蹄狂奔、头也不回的模样,冯妙君叹了口气:“公的就是薄情。”

云崕斜睨她一眼:“你本想把它做成肉脯,让它长相陪伴的吧?”

她眨眨眼,一脸无辜:“怎么会?”

这镇子不大,最多就是一、两千人规模,但该有的设施一应俱全。冯妙君两人不费什么力气就混了进去,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个馆子,好好吃上一顿!

“这一家如何?”她很狗腿地指向镇上最大的酒楼,做好了荷包出血的准备。

两人正好走过一条小巷,云崕就摇了摇头,往巷子里一指:“去那儿。”

这条不宽不窄的巷子里开着一家粉面铺子,连招牌都没有,甚至所谓的门脸儿就是敞着两扇院门,却有七、八人搬着马扎坐在门外,显然里面已经满座。他们捧着大海碗吃得稀里呼噜,好不香甜。

两人之所以知道这是面馆子,乃是有个走卒扒拉两口就抬头一吼,口齿不清道:“添汤,再加一文钱的豆干!”

过了老半天,他第三次放声,门里才走出个胖子,手里拎个大铜壶,往他碗里灌汤。这铜壶比起正常铁壶要大上三倍,没有一定臂力还抬不动它。

这时已经过了晌午,用饭的人还这样多,可见生意红火。

堂堂国师居然愿意到这种地方用饭。冯妙君耸了耸肩,率先走了过去。上酒楼用饭是面子好看,但找本地人常去的馆子,味道肯定不差。

门里是个小院,八张小木桌全满。冯妙君随便找了一桌,丢出半两碎银:“买你这位子。”

客人抓起银子,最后几口汤都来不及喝掉就跑了。

店主就是那胖子,铺面太小没雇人,夫妇二人就得凡事亲力亲为。他将碗箸都扫进木桶里,一边粗声道:“吃什么?头碗之后添汤免费。”

冯妙君看看周围就知道他做什么营生了,笑道:“给我一碗豆花粉,加卤笋肉丁再加辣。”

“甜豆花,加红糖,加蜜豆。”这是云崕要的。

“蜜豆?”胖子头也不抬地走了,桌上还留两片菜叶,“没这个。”走回后厨门口,看见自家婆娘盯着新进来的美男子双眼发直,大是不满,“看什么看,没事儿做了?”

云崕坐在这里,就像鸡群里飞进一只凤凰那么显眼,好多人往这里溜瞅。平时哪有贵人会窝在这里吃东西?冯妙君取了自己帕子,将云崕面前的桌面仔细擦拭干净:“好香哪。”

这会儿已到深秋,就算出了白象山脉,北风依旧吹得路上行人缩头缩脑。所谓幸福,也不过就是寒天冻地时有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吃,如果能再加二两小酒,啧……

第124章 崖山爆发的真正意义(加更章)

不一会儿,两人的吃食就端上来了,都以海碗装着。冯妙君要的豆花粉是先以绵哒哒的豆花铺底,上面铺粉丝,再码一层整整齐齐的加料,肉丁和笋丝都卤到入味,再配着浓浓的卤汁吸溜一口,绵软和爽滑天生就很配,何况还有一点驱寒除湿的辣粉。

凭心而论,味儿是当真不错哪。冯妙君快要十天不曾吃着红尘里的美味,三下五除二就干掉了手里这碗,冲着胖子店家喊加料添汤。

云崕那一碗甜豆花当真只放了点红糖水,清清白白地。看他品得自在,仿佛粗陶碗里是什么琼浆仙醪。

四周都是人,有打着补丁的布衣,也有风尘仆仆的缎子。她就听到隔着两桌有三名行商叹气道:“崖山出了这样的意外,明年开春送往塔吉城的货就运不到了。这可怎么是好,我连货都定好了,定金交了三成。”

另一人嚼了颗花生米:“秋平兄,你就是赔了货款,李家货栈更惨,二百来人的队伍,这回连货带人全陷在崖山里了。除了丢货款,他们还得赔人丧葬,那又是一大笔银子。这几天闹上门的家属一茬又一茬,我看李家愁眉苦脸,恨不得自己也去上吊。”

“可不是哪?”前面发声的商人愁道,“这火山说喷就喷,事先都没有丁点预兆。崖山地宫九成是毁了,那以后咱通行晋国的买卖都得黄,这么多人吃什么喝什么?”

崖山地宫是联通峣、晋两国的最短通道,几百年来早就形成稳定的商路,也不晓得有多少人靠着它吃饭。现在崖山重新变作火山,这条路就被堵死了,谁也没能耐翻过去。东来西去的物资输送,很可能要绕个大远路了。

这条商路,怕是要从此断了。对峣、晋两国来说,原本物美价廉的商品,现在身价怕不得飞涨两倍有余?

冯妙君听到这里,心里一动,望向云崕的眼色就变了。

她这几天都忙于修行,不知不觉将崖山事件抛在脑后。现在想起,心里一阵懔然。

才几天功夫,云崕的点拨就令她对自己的恶感和恐惧消弥了大半,一心沉浸在修行疑难豁然开朗的欢喜和尊敬当中。

这种收买人心的本事好生了得,又使人不察。

她差点忘了,眼前这人是导致万千生灵涂炭的真凶,一言不合就要拿晗月公主喂蛛王的魔头。

此刻再往深了去想,云崕当真会为了区区一株血树就去掀掉崖山地宫吗?

目的恐怕不仅于此,只不过他用恣意妄为的表象掩盖了更深层次的意图。如果民间商贸都由此中断的话,峣、晋两国想要互通有无、彼此支援、想要互运输送物资、兵员呢,难道不是更不方便?

失去崖山地宫,晋国想要增援峣国,至少要多走千余里路!战局瞬息都能万变,等到大军吭哧吭哧绕过白象山脉时,黄花菜都凉了。

想到这里,她后背都沁出冷汗。

这一着釜底抽薪,好生毒辣!

云崕正挟起最后一块赤炸五香,蘸了点辣椒放进口里,慢慢品尝,似是无视她的脸色和旁人的议论。

然后他放箸,站了起来:“走吧。”

接下来两人找客栈休息,冯妙君挑了一家烫金招牌,这回云崕当然不会拒绝,因此开了两间相邻的上房。

在野外奔波数日,她早就疲惫不堪,而云崕有伤在身,也需要适度调养。

不多时,伙计送了热水过来,冯妙君终于泡上了个把月来第一次热水澡。那种热力渗透到四肢百骸,要将体内每一分疲乏都驱赶出来的愉悦,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活着真好啊。葬身在崖山里的人,连舒服舒服服泡一次澡的机会都没有呢。冯妙君闭着眼,脑海里浮起一个念头:

魏国莫不是要大举侵峣了?

崖山地宫消失,峣国与晋的往来就十分不便,它南面背靠大海,大燕国哪怕有心支援它,都还要涉海而来,诸多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