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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敌畏纪事(7)

书房里只有两个人,一位是面带愁容的中年男,另一位就是先前那个青年。

二人见他们进门,纷纷从座位上起身,青年还亲自往前迎了几步。

谢凉意外地挑眉。

这个态度显然是有事相求,难怪要补钱啊。

“在下石白容,这位是家父,”青年率先开口,“方才我表弟和诸位的赌局让他们用了轻功,有些胜之不武,一会儿我让管家把钱补上。”

谢凉不愿多待,直言道:“你们有事就说。”

石白容道:“不知几位从何处来?”

谢凉自然不会告诉人家他们现在无依无靠,说道:“你先说事吧。”

石白容静了一下,没有坚持,问道:“公子可知江湖四庄有个百年不变的规矩?”

谢凉道:“不知。”

石白容便为他们详细解释了一遍。

二百多年前,四庄的人受了一位侠客的大恩。

可以说没有那位侠客,也就没有后来的四庄。当时的四位庄主感恩不已,为恩公雕了座等身像,立在神雪峰上,打算每年过去吃斋念佛地守半个月为恩公祈福。后来不小心被恩公知道,恩公想阻止,四位庄主则诚心想拜,双方讨价还价一番,改成了每五年去一次。

今年恰好又到了一个五年。

而且还有一个月就是四庄相约的祈福日。

按照规矩,祈福的人名要提前三个月交给这次牵头的山庄,倘若那人临时有事去不了,则要亲自找好替代者,再告知山庄一声即可,原因是有可能出门在外来不及联系家里,为表诚心就强调了“亲自”二字。若是意外身亡,则是另外的说法了。

谢凉道:“所以?”

石白容无奈道:“今年春泽山庄定的人是舍弟。”

谢凉几人:“……”

哦,那个疯子。

石白容道:“舍弟十岁被送去飞星岛习武,每年只回一次,今年恰能出师归家,父亲便定了他去祈福,谁知半月前他却得了失心疯。”

他微微一顿,干脆细讲了一遍。

这算是最近江湖上发生的大事了,春泽山庄天赋惊人的小少爷回家路上突然失心疯,众目睽睽下一路疯着被抬回了山庄。因飞星岛不在中原,外面便都传他是得罪了外族邪教,被算计的。

谢凉几人沉默。

难怪百姓见到他们能吓成那样,原来是都见过小少爷的惨状。

谢凉脑子一转,明白这位找他们什么事了。

规矩上说要祈福的人亲自找好替代者,那位少爷是半路疯的,疯后肯定无法找人,只能是疯前时“未雨绸缪”定的人,换言之就是飞星岛那边的人——也就是中原外的人,谢凉他们恰好符合这个形象。

果然,石白容很快进入正题。

二百多年前,四庄情同手足,可人心易变,他们现如今已不似当初那般亲密了。

近年来春泽山庄与秋仁山庄略有间隙,而秋仁是这次的牵头山庄,春泽这边要是随便找个人替代,怕是要被刁难。

而谢凉他们巧就巧在来的一路上百姓们都看见了,哪怕秋仁的人来调查,也无法证明他们是春泽山庄凭空弄出来的人,反而会得到很多关于“他们奇装异服”的证词,更加证明这是他弟弟的朋友。

谢凉道:“可我们是中原人。”

武侠世界排外性那么强,一个不小心就要被打成邪教。

“那更好,”石白容道,“公子可以说去过飞星岛附近的村子,便是那时与舍弟结识的。”

谢凉沉默不语,开始思考这事的可行性。

石白容道:“我们也不会白让公子帮忙,祈福后,除去补足的那一百两银子,我们会另付一百两的报酬。”

吃斋念佛半个月,就能赚二百两?

窦天烨等人齐齐询问地看向谢凉。

谢凉道:“给我三天时间考虑。”

石白容道:“好,那几位这三天就住下吧?若是不信在下的说辞,可以去看看舍弟。”

谢凉点点头,又和他们聊了几句,便被带着去了客房。

窦天烨等人纷纷进了谢凉的房间,有些迟疑:“真住下?要是他们心怀不轨骗咱们呢?”

谢凉反问:“那他们心怀不轨想强留咱们,咱们跑得掉?”

窦天烨等人:“……”

这倒是啊!

谢凉道:“所以先住下,我这三天想办法弄清真假再做下一步打算。”

一行人于是就此住下。

他们本想近距离看看那疯子,但人家喝药睡了,一直到晚上都没露面,他们只能等明天再看。

一天便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

转天一早,谢凉是被一阵吵闹惊醒的。他猛地坐起身,听见外面的嘈杂,急忙下床出门。

刚来到院子,就见窦天烨、方延和赵哥也恰好出来。

一个家丁打扮的人见状快速跑向他们,惊慌失措:“公子你们快去看看你们那个朋友!”

谢凉一眼扫过同伴,知道说的是江东昊。

他们跟着家丁往假山赶,抬眼一望,只见江东昊正绷着脸站在假山上,眼神呆滞,一动不动。

窦天烨的脸“刷”地又白了:“我就说他们不怀好意吧,才一晚上过去这就疯了一个!”

江东昊听见了他的声音,转动眼球看看他们,慢吞吞爬下假山,一语不发越过他们走了。

窦天烨和方延惊悚地目送他:“怎么办?他这什么情况?”

谢凉总觉得这模样似曾相识,去打听了一圈,心力交瘁地回来了:“没事,问了管家,他昨晚不知怎么和那个石白容遇见了,两个人下了一晚上的棋。”

窦天烨不解:“所以?”

谢凉道:“他,一局没赢。”

窦天烨几人:“……”

这特么什么毛病!输了就爬山,没真山就爬假山,我和我最后的倔强吗?

管家不知他们是什么意思,只觉那位公子的状态和小少爷生病后一样一样的,生怕是因为山庄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吓得不行:“他……他这……要不要让大夫看看?”

“不用,”谢凉心累道,“他有点残疾,多多包涵。”

“啊,残疾?”管家惊讶,“这看不出来啊,哪残?”

谢凉道:“脑残。”

也只有脑残,才干得出大清早爬人家假山的事。

第006章

这天早晨,江东昊毫无意外地没有出现在饭桌上。

谢凉估摸他要么是在思考,要么就是在补眠。

老好人赵哥不放心,拿了点吃的去看他,很快回来了,说是在睡觉。谢凉几人便不再管他,坐在饭厅等着开饭。

相比之下,同样一晚没睡的石白容一点倦意都没有,仍是那副淡然的模样。

他早晨先去看了看弟弟,接到江东昊的消息时人家已经爬下了假山,便只能在吃饭时关心地问一句:“江公子还好吧?”

谢凉道:“嗯,他喜欢爬山。”

石白容道:“听说他有些不对劲?”

“没事,他每次站在山上都那样,可能曾在山上受过重创,”谢凉随口胡诌,“你们不用理会,他的坎只能他自己过。”

石白容点点头:“我昨夜观他的棋步便觉他心性坚韧,落子很有灵气,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是哦,前提是成大器前他不会先把自己丧死。

谢凉几人整齐地回了一个迷之微笑,不想多谈。

这时庄主恰好进门。

接着饭菜被一一端上了桌。

谢凉看了一眼庄主。

这庄主依然是一脸的愁容,话极少,基本都是石白容在和他们聊。不过可以理解,小儿子突然这样,换谁心里都不会舒坦。

庄主察觉到他的视线看向他,动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对他点了一下头算作打招呼,然后伸手扒饭,神色越发愁苦。

谢凉心思一转,随便找了一个话题想和庄主聊聊。

可是很诡异,连续三次都是石白容接的口。三次后他就不试了,免得“知道太多”惹祸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