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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双(53)

同事邻居,院系的领导对徐晴多加看顾,有心让徐晴去他们家住;但是徐晴请他们放心,保证说自己已经成年,绝不会干什么傻事,只是想安静一下。徐晴说这话时神态平静,大家也就放心的离开。更何况,现在正是过年,万家喜庆团圆的日子,没有人愿意在葬礼墓地呆上太多时间。

于是剩下徐晴一个人独自站在墓碑前不肯离去,神情无限寂寥。

电话虽然打过,可梁元瑜一直也没有回国。徐晴其实也不意外,但她依然恨透她的母亲,哪怕是后来她知道母亲并非不愿回来,而是不敢回来,是出于一种“近乡情怯”的心理。

徐晴站在那里,冷静的想,外婆的命运坎坷,爱过的人纷纷离她而去,最后连孙女也到外地上大学,无人陪伴。她吃过的苦可能自己几辈子所经历的困苦都多。就像一位哲学家所说,平稳的人生就是失败的人生。但她至始至终都活得如此坦然而认真,荣辱不惊,去世时得到人们发自肺腑的悼念于哀恸,这就已经够了。

外婆是她的终身偶像,自己不知得修炼多久。

忽然身上一暖。

徐晴想不到这个喜庆的时候有谁会在墓地出现,但她整个人因为站的过久而至麻木,扭个头也花了十几秒。

那个人有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默默凝视她,用自己的羽绒服包住她;看清面前的人,徐晴垂下头,她怕自己哭出来。

“外面这么冷,跟我回家。”

徐晴不答,摇摇头拒绝。

“我回自己家。”

姜洛生暗恼,本想与她辩驳,但见她神态憔悴,眉眼间写满疲惫和心力交瘁,一双眸子似失去神采,暗淡无光,头发没有绑太紧,有些零乱的散在肩头。认识徐晴这么久,姜洛生头一次看到她这样楚楚可怜,无精打采,手足无措的失落样子,心里酸涩难忍,不再讲话,也不想跟她在言语上针锋相对,拥着她走出墓地。

接近年关,路上的出租车一下子少了。两人在路边站一阵,徐晴把披在肩上的外套取下来还给姜洛生。姜洛生不接,徐晴固执的塞回去:“我不冷,你穿回去吧。”

这下姜洛生彻底火了,“你这是做什么?穿这样少还在风里立着,你以为你这么虐待自己会让心里好过些?一旦你生病,又有谁知道?”

话没说完,姜洛生已经开始后悔,她失去相依为命的亲人,正是痛心难过,自己还这样态度恶劣,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也关心则乱。

徐晴最恨自辩,无论被人如何冤枉也不愿分辨,此刻抬抬眼皮看他一眼,发觉姜洛生眼睛是一种预言又止的深刻痛心,于是一声不吭的把衣服穿回去。套好后她问:“你怎么来了。”

姜洛生背靠路边的电线杆,双手插在裤兜里,声音偏低,“电话手机都没有人接,我找到你家,从杨教授那里得到消息……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说着,自嘲的一笑,貌似不介意的说,“难道对你来说,我是那么不可信赖?”

徐晴瞪着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姜洛生目光偏开,指着徐晴背后:“出租车来了。”

车上放着一首老歌,一个沧桑的好似看尽世事的低醇女声慢悠悠的唱着:风好轻今天的路该慢慢走,天正蓝该向大祈求些什么,看得远人若能勇敢往前走,流的泪在路上变花朵;一条河若流向光阴的无言,是彩虹回答了雨后的沉默,深呼吸倾听了世间的叹息。是爱让人今晚迎着风,我想唱把生命唱成一首歌,新月啊再还我孩子的笑容,再路过若轻风蓝天依旧,微微笑就是我的问候……

听得两人心下怅然一片。

姜洛生心平气和的跟徐晴分析说:“我家房屋宽大,我爸妈也想见你,不如从现在起,你搬到我家住,开学咱们一起回校。免得回家,触目伤情……”

他声音柔和,徐晴几乎就想答应下来,可还是摇头:“我一年多前已经满十八岁,早就会照顾自己。再说,我已经订好机票,明天就回学校。”

说罢徐晴瞄到姜洛生眉头一敛,紧闭嘴唇,一幅努力克制的样子。

“那好。随你。”

然后再不言语,两人心知肚明,只怕一说话便会吵起来。

……

回到学校,宿舍楼空无一人,徐晴蒙头就睡。人人都在庆贺新年,唯有学校是最清静且不合时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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