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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大秦要亡了!(143)

作者: 青色兔子 阅读记录

这所谓的七十二万囚徒,在出函谷关后,逃的逃,死的死, 还剩多少不好说。而章邯发兵之后, 朝廷召集各地精兵,都去支援,供章邯调遣。

可以想见,章邯降楚, 带去的这二十万大军, 一定是他最亲信的精兵。这是大秦的老底子。

这张牌一去, 大秦所剩的, 唯有函谷关周遭数万守军而已。

刘萤颤声道:“恐怕消息不真……你们从哪里听来的?可信吗?”

“章邯那个丧良心的王八蛋!”夏临渊且骂且泣,“我早说看他不像好人!千真万确, 怎么不真?我和李甲一得消息,日夜兼程就赶回来了。不用十天半月, 消息就会在黔首间传开来……到时候、到时候……”

到时候人心涣散,后果不堪设想。

与众人的惊慌震惊不同,胡亥却是很快接受了现实。

看来就算他特意留住了司马欣,还是没防住章邯反叛。

可见一切外部因素都只是诱因。

比如岳飞闻十二道金牌急召,也没见岳飞反了。

就譬如犯罪分子一样, 他会去犯罪,那么不管多么情有可原;他与奉公守法的公民到底是不一样的。

若是没有他流落海外这一段,那么大局可控的情况下,章邯应该不会猪油糊了心要反叛。

但是现在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一切就很清楚了,在章邯心中,个人性命高于一切。

胡亥沉稳道:“你不要慌。刘萤,去倒两碗热水来。你们坐下来慢慢说。”

他的镇定为众人稳住了心神。

刘萤看他一眼,只要陛下在,大秦就在!她答应着去倒水了。

夏临渊和李甲喝了水,喘过气来,将探听到的消息细细说来。

夏临渊和李甲一路往北,探听消息,过了南郡,在南阳郡宛县停下来。

宛县四通八达,是交通要道,也是消息汇总之所。

原来当初皇帝失踪,项羽一统故楚集团内部兵权后,便往西北挺进,为叔父项梁报仇。而此时的章邯灭了项梁之后,认为楚地叛军已经不足为虑,渡河而北,攻打赵国——也就是张耳所在。这一节与此前中年文士所说吻合。

而张耳不敌,与赵王歇逃入了巨鹿城。

项羽率领故楚大军,在巨鹿与章邯大军遭逢,连打了九场战役,各有胜负。项羽断绝了章邯所修筑的运粮通道。而朝廷内部,皇帝失踪,政令不一,章邯所率领的大军已经连续作战超过两年,众人疲敝。而项羽所率的楚军,却是自江东而来,一路且行且收兵,更背负前主将战死的哀势。

而巨鹿之战,众诸侯作壁上观。

在这种情况下,项羽对战章邯,没有能全身而退的把握;章邯兵卒疲敝,朝廷内乱,后援断绝,也没有能与楚军斡旋的把握。

自然而然的,章邯降楚,成了双方的共识。

这些都在胡亥意料之中。

他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当初那文士说,故楚集团叛军兵分几路,主力随项羽在巨鹿作战,另外的人马呢?”

夏临渊哭得鼻头红通通的,道:“说是一路给武安侯率领,一路给那项羽的亲信率领,都从南阳郡宛县往西打过去了——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大军刚离开宛县。据说前锋已经攻破了武关,要直取函谷关,打到关中去……呜呜,咸阳宫中的小陛下可怎么办呐?”

“武安侯?”蒙盐念叨着这个名号,想不起是谁来。

胡亥道:“便是在丰邑被你打败了的沛公刘邦。他逃走后,投奔项梁,借兵又打回来。项梁死后,楚怀王让他做了砀郡长,封了他武安侯。”

原来是那个一只耳,蒙盐眉头深皱。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胡亥等人就是想有侥幸心理,也不可能了。

秦虽然还未亡,可是败局已定。

这就好比俩人PK,一人满攻满防还满血,另一人却已经无攻无防还只剩一滴血。这时候,在游戏机制内,已经没有任何大招能够一击反杀。唯一能做的,就是快点输掉开下一局。

输掉……

在众人都面如死灰、沉痛无言之时,胡亥脑海中却刮起了一阵风暴。

输掉……

不破不立……

只要大秦还在,那么所有的叛军,就算再怎么机会主义,就算再怎么利益争夺,却还是会同一阵线,一致抗秦。

可是一旦没有了大秦这个统一的敌人,那么他们的阵线就不攻自破了。

随后的楚汉相争,就是这么来的。

可是若要破……

若要破,这代价太大了。

历史上,在章邯率领大军降楚后,项羽领兵而西,过三川郡,至新安。降楚的秦兵私下议论纷纷,都知道这西去是要入关中。项羽与手下将领,恐怕秦兵入关后不受控制,反为祸患,于是在新安城南坑杀了二十万秦兵。

而后,项羽入关,屠城、纵火、掳掠珠宝妇人而东。在楚兵去后,咸阳大火三月不绝。

对于楚人来说,秦亡的标志,就是皇帝死了,子婴都死了。秦皇室再无后裔。

大秦累世基业,毁于一旦。

可若不破,这就是必败之局。

要如何既能破,又免于二十万秦兵被坑杀,咸阳城被付诸一炬的惨痛过程呢?

关中要保,二十万投降的秦兵要保,他的独苗小团子也要保。

可若要保住这三样,又如何能让叛军相信大秦再不足为敌,转而陷入内部纷争呢?

在胡亥低头疯狂思索的时候,夏临渊却已经心态崩了。

夏临渊擦着红肿的眼睛,道:“想当初,我和李甲奉陛下命令,出巡游说众叛将,先后收服赵王、吴王手下大将,帮着那章邯灭了复辟的六国。王离率领二十万大军,随着陛下南下,如果不出意外,消灭故楚余孽,抚定淮水之南黔首,原也是易如反掌之事。可是谁知道,谁知道……”他说到此处,咬牙切齿起来,通红的眼睛盯着蒙盐,叫道:“若不是你暗地里下手,害得陛下流落海外,一去一回大半年,天下早已太平了!我们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坐以待毙!”

“这都是你的错!”夏临渊指着蒙盐,叫道:“你这个眼里只有家人安危却不顾天下的小人!你、你就是……”他气得脖子通红,憋了半天,憋出一个词而来,“老鼠!”

“你这只老鼠!”夏临渊狠狠呸了一声,“若叛军打进咸阳去,你的家人都得死!”

气氛沉重,众人都忧心咸阳,竟也无人解劝。

蒙盐目露沉痛,哑声道:“你骂我,能阻住叛军入关?”

夏临渊一噎。

“都少说两句。”胡亥先是道:“我早已说了,当初的事情留在岛上,再不许提及。夏临渊你若再犯,以后也不必跟着我了。”

夏临渊目露委屈,却到底咬住嘴唇,没再吱声。

胡亥又道:“蒙盐当初不过十七岁少年,有勇有谋、有情有义,朕欣赏他。谁也不是生下来就胸怀天下的。”

他舒缓了口气,笑道:“上苍造人,要我们活到七老八十,自然有他的道理。人都是越长大越明白的。”

蒙盐听出胡亥为他开脱之意,心中却越发难受,简直比被夏临渊指着鼻子骂还难受。

蒙盐哑声道:“陛下兵锋所指,我愿以血肉之躯为您开路。”

胡亥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说什么血肉之躯,怪吓人的。我不比你们,不是打打杀杀的人。”他笑嘻嘻问道:“你跟项羽,关系不错?”

想当初蒙盐跟项羽卖了胡亥,这关系岂止不错。

若论功行赏,那么灭秦之后,项羽的十八路诸侯中,当再加一位蒙盐才是。而且蒙盐还得是封地较好、较大的。毕竟历史上,投降项羽的章邯,和怂恿章邯的司马欣、董翳都给封王了。

提到项羽,蒙盐面上心里都是一阵刺痛,“不必讽刺于我……”

“嗐,讽刺这么高超的语言艺术哪里是我能玩的?”胡亥忙给他顺毛,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诚恳,“来,我跟你说说,我这个不成熟的小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