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逐王(99)

如此这般,燕思空自然忙得昼夜颠倒,与封野多日未见,却没想到再见封野,会是他震怒与受伤的模样。

燕思空是被薛伯偷偷召回的,显然封野并不想惊动任何人,他听闻封野受伤,自然心急,找了个借口,匆忙回了驿馆。

“封野!”燕思空推门闯入了封野的卧房,正见封野坐在桌前,左臂包缠着渗血的白纱,脸上有些淤肿,一身尘土,有打斗的痕迹。

封野一脸冰霜,直勾勾地瞪着燕思空。

“你怎么了?薛伯说你受伤了?”燕思空走上前去,“可是之前的刀伤裂开了?你跟谁打斗了?”他说着就要去查验封野的伤口。

手刚行到半途,却被封野打开了。

燕思空一惊,他皱眉道:“这是何意?”

封野冷道:“你想知道我跟谁打斗了?”

燕思空面色平静,但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封野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如山一般,给人以无形之压迫,他咬牙道:“我奉命监视总督府,一刻也不敢松懈,却没想到,竟然在总督府附近,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似乎也在暗中观察,你猜那人是谁?”

燕思空后退了一步,镇定地说:“是谁?”

“你那个‘刘兄’。”封野仔细看着燕思空的反应。

燕思空轻抿了抿唇,直视着封野:“然后呢?”

“我跟了上去,他发现了,竟然想跑。”封野眯起眼睛,“他跑什么?若非心中有鬼,为何要跑?”

“封野,你坐下,我们……”

“他跑什么!”封野厉声道,“早在你家中见他那次,我就直觉此人不简单,绝非普通的江湖人士,今日一试,他轻功了得,竟被他逃脱了,他是谁?他为何在荆州?”

燕思空知道此时强辩说自己不知情,封野是不可能信的,只得轻叹一声,说道:“他确实不姓刘,也不是普通的江湖人士,他叫佘准,江湖人称‘天魁百灵’,是个厉害的情报贩子。”

“你何以认识他?他又为何在荆州?”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封野,你能否先坐下,平心静气地听我说。”

封野凝视了燕思空片刻,意识到自己也许过于急躁了,便转身坐回了凳子上。

燕思空也坐于对面,徐徐说道:“他确实在我穷困潦倒时接济过我,他游走四方,居无定所,那日在我家中,他也确实是路过京师,来与我叙旧的。”

封野将信将疑,又道:“那他何以又凑巧在荆州?”

燕思空眼也不眨地说道:“并不是我让他来荆州的,而是他受他人所托,来调查梁王,至于受何人所托,调查什么,我没问,他也不会说。他不知道我跟着你们南下了,直到我出使夔州,进城之后,他来看过我一次,言辞之中,都在向我打听梁王之事。”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封野握紧了拳头:“你别怪我冲动,此事如此巧合,你让我如何相信你的说辞?”

燕思空坦然道:“那你觉得我和他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我……”封野一时语塞,他确实说不上来,但一直以来,那种燕思空对他有所隐瞒的感觉,却是日渐厚重,这种感觉令他不安而频生猜忌,这次撞见那个佘准,让他的猜想得以证实,他实在无法轻易相信燕思空的解释,但又说不出他能怀疑什么。

燕思空起身,将布巾沾水润湿,走回桌边,擦拭着封野的面颊,轻声说道:“不怪你怀疑我,我确实隐瞒了他的身份,他行事诡秘,江湖中无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你也万不要透露。”

封野别开脸,没好气道:“我又不是江湖人,向谁透露,透露了有什么好处。”

燕思空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正了回来,继续擦拭,他柔声道:“封野,你贵为世子,也许看不上江湖草莽,但我流浪十年,结识了很多侠义之士,多受他们的恩惠,才能活到今天。我入仕之后,几乎与他们都断了联络,但佘准对我有恩,我始终记得,你明白吗?”

封野抬头看着他,一双狼眸漆黑而深邃:“你说的都是真的?”

燕思空正色道:“都是真的。我与佘准在此一别,今生不知得几回相见,也不再有什么瓜葛,你能不能别再去追捕他?就当我求你。”

封野低下头,思索着。

燕思空暗暗换了一口气,眼中染上几分忧虑。

他万万没想到佘准会被封野撞见,真是百密必有一疏。封野对他的怀疑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难以欺瞒了,他只希望至少葛钟一事,能蒙混过去,此仇不报,他死后有何面目见元卯。

封野重新抬起了头:“空儿,换做别人,我一定会彻查到底,但是你……我答应你。”

燕思空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谢谢你。”

封野抱住了他的腰,闷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燕思空僵了僵:“你指何事?”

“我不知道,我……”封野面上有一丝茫然,“我不知为何,总觉得你隐瞒了我什么,或许是你从不提过去,从不提分别的十年,你总是很少说自己的事,你让我觉得神神秘秘的,你心里想什么,我完全看不透。”

燕思空捧起封野的脸,淡道:“你想听我的过去?”

“我不想逼迫你揭开旧伤疤,所以你不说,我不问,只是……”封野犹豫了片刻,“你若信任我,何妨告诉我?也许说出来,你心里会好受很多,我愿为你分担。”

燕思空用指尖温柔地描绘着封野的眉眼,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我信任你,你怕是这世上我唯一信任的人……好!待谋反案尘埃落定,没有琐事纷扰,我打上一壶好酒,将过去的所有都告诉你,如何?”

封野这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

“那你呢?你也会对我毫不隐瞒吗?”

封野正色道:“只要你问,我定巨细无遗。”

燕思空抱住了封野的脑袋,轻吻他的发丝,任封野抚摸着他的背,那温热而有力的掌心给予他此时最需要的安全感。

俩人就这样抱了一会儿,封野突然小声嘟囔道:“那佘准长得倒是很俊俏,你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吧?”

燕思空笑骂道:“胡说,我何曾有过龙阳之好?”

“那我呢?”

“你是你,无关男女。”

封野用力抱紧了怀中人。

第85章

众人望眼欲穿,总算盼来了圣旨。

这道圣旨犹如尚方宝剑,给了赵傅义犯上的胆量,他一日都不耽搁,亲自率兵杀向总督府,一府之人尚在梦中,就已经被围了。

燕思空当日并不在场,但听封野说,他们和总督府的护卫对峙,葛钟在府前大声喊冤,说没有圣旨谁也不能冒犯他,幸而他们早有准备,赵傅义拿出了圣旨,圣上金口玉言,与梁王谋反案有关之人,只要证据确凿,无论品级、尊卑、亲疏,一律可以缉拿审问。

赵傅义派兵将总督府上下搜查了一遍,搜出了几封他与梁王的密信,甚至还有梁王送给他儿子的奇珍异宝。

赵傅义将总督府完全封禁,任何人不得出入,不得擅动府内一草一木,并将葛钟押回了按察使司。

赵傅义和梁广忙于断案,燕思空和徐凯忙于搜罗证据,赵傅义在朝中并不偏向任何党派,梁广乃翰林出身,与士族交好,俩人确因谢忠仁而有所顾忌,但并不会姑息,何况若能查办葛钟,则是功上加功,这是送到嘴边的珍馐,岂能错失。

幸而谢忠仁远在京师,对他们是鞭长莫及,那顾忌也就更薄了几分。

听说葛钟在狱中看到那些密信,气得吐血,矢口否认,说有人伪他笔迹,构陷于他。

他们将那些密信和葛钟的字迹对比了一天一夜,也看不出明显的区别,何况梁王独独不杀、不囚他,已经非常可疑,虽然葛钟的说辞是俩人曾互为好友,梁王念及旧情,但此时已不能服众。

上一篇:迟暮 下一篇:小二,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