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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243)

走进中军帐,封野还在围着沙盘转悠,见燕思空进来,招手道:“你去哪儿了?”

“盘军粮。”

“哦,可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大问题。”

封野挑了挑眉:“刚才,元少胥刚走,你可看到他了。”

燕思空不动声色地说:“看到了,元将军因何来找你?”

“他一直觉得我让他去做运粮官,是大材小用,主动请缨,要为我拿下延州。”

“那狼王允了吗?”

封野冷笑:“你既然去盘了粮,你说呢?跟我就不必拐弯抹角了吧。”

燕思空淡淡一笑:“我替兄长像狼王请罪。”

“请罪就罢了,阙忘屡立战功,你又对我多有助力,我偌大的封家军,不至容不下一个运粮官。”封野凉凉道,“你这位大哥,略有薄才,也并非无能之辈,只是好大喜功,心绪浮躁,恐怕难堪大用。”

燕思空噗嗤一笑。

封野皱眉:“你笑什么?”

“你竟也会说别人心绪浮躁。”燕思空忍不住笑着,“要说冲动大胆,谁比得上打起仗来不要命的狼王。”

封野得意一笑:“我并非有勇无谋,也从不会白白送死,否则,我今日就不会站在这里。”

“狼王说得对。”燕思空放下了盘粮的账本,“狼王看元少胥也看得十分准,只不过,若你一直小觑于他,他早晚会让阙忘找你来求情,阙忘刚拿下庆阳,立下重功,你如何能拒绝?”

封野摸了摸下巴:“是啊。”

“我刚才已经提点过他,他今后必然有所收敛,延州一战,不如让他在王将军麾下做个参将,试一试他的性情。”

封野点点头:“也好,王申比他年轻许多,脾气也暴躁,但领兵打仗是一等一的好,在王申手下,能好好锤炼他一番。”

燕思空露出一个不易察觉地坏笑。虽然这会让元少胥吃不少苦头,但也确实是对他的试炼,倘若他真的能磨练出来,也不枉元卯对这个长子的一番期待吧。

第215章

没过两天,斥候回报,朝廷在延州城部署了四万兵马,加之太原的八万兵马,封家军所要面对的敌军远多于自身,而且皆有城池可守,战局对封家军并不利。

由于连年的大小天灾,东南和西南地区的百姓饱受摧残,朝廷不仅赋税收不上来,还要拨款赈灾,加之辽东、大同、云南三地的战事,已经将朝廷拖得奄奄一息,能够强征出三十万兵马,又对江南、中原等地苛以重税养兵,是铤而走险,也是抵死一搏。

因而在分析战局的时候,封野和燕思空均认为,朝廷暂时无力再向中原增派援兵,但若延州有难,太原一定来救,所以攻打延州,不仅仅是为了切断一条粮道,更是为了将太原的兵马引出城池,分兵击破,否则若要攻城,他们是决计攻不下来的。

不过,是主攻延州,还是以延州为饵,诱伏太原援兵,又或另寻他计,俩人已经争论了半天。

他们手中一共十万兵马,除去攻打上峰寨折损的兵力和数量庞大的后勤,实际可用之兵只有九万出头。

即便是与太原军的八万大军在平原汇战,战场之上变数众多,都无人敢言胜负,何况对方还有城池。若他们拿重兵去攻打延州,那么太原军就会趁着他们被延州拖住的时候从外围来攻,若他们以轻兵诱攻延州,将重兵埋伏太原军,那么延州四万大军倾巢而出,他们就被两面夹击。

如此情形下,较保险的做法是让元南聿从庆阳调兵相助,而俩人最大的分歧也在于此。

“既然你我皆同意朝廷此时无力再分兵来援,那你为何要怕阙忘一走,庆阳会被乘虚而入?”

“我不仅仅是怕庆阳被乘虚而入。以庆阳为中心,兵马三日可达的还有平凉和凤翔二城,阙忘正伺机拿下二城,虽然此二城加起来也不过一万兵马,但阙忘手里也只剩下三万士卒,你让他来牵制延州,他要留下多少人守庆阳?庆阳乃我军战略要地,不能用来冒险。”

封野沉思着。

“再者,我还有一虑。”燕思空道,“太原八万守军,待我们全力赴战时,他只要分出一支,哪怕几千兵马,来偷袭我军大营,无论成与不成,我们都得分兵回救,到时候功亏一篑不说,还可能重创我军士气。”

封野摸着下巴,思索道:“我自不会让大营空虚。”

燕思空正色道:“延州不足为惧,但加上太原,足足有十二万兵马,若全军出击,就是置庆阳和我军大营于危险之中,所以,阙忘决不能离开庆阳。”

封野皱起眉:“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没有办法拿下延州。”

“若阙忘不动,至少平凉和凤翔都不敢轻易出兵,我们不至三面受敌,延州与太原已是十分难对付,我们要保证我们的对手只有他们,否则横生变故,后果不堪设想。”

封野绕着沙盘走了半圈:“阙忘的兵马十分重要,他能使我们不至于被太原和延州夹击。”

“封野。”燕思空走到封野面前,“你我相识多年,从荆州开始就不止一次共谋,若你当真有把握,你便会反驳我,便会自行主张,可这次你没有,其实你心中也担忧我所说的,对吧。”

封野沉着脸看着燕思空:“当然,此战是我打过的最难的一战,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战,它决定了我的北伐之路是否就要止步于此,你的顾虑我又怎么没想到,我只是觉得……”他眯起眼睛,“无险不利。”

“你不能总是想着险中求胜。”燕思空摸了摸封野的脸,仰头看着他,“太原守将罗若辛是前朝大将罗洪的儿子,绝非庸才,你如今坐拥十数万大军,一点点差池,都可能是大错,我求你,稳妥一些,我们定能想出良策。”

望着燕思空清明的眼神,封野心绪沉静了几分,他道:“你有什么良策?”

燕思空沉思道:“无论如何,要保证大营的安全……”

封野抓住了燕思空手,无意识地用脸颊在那温热地掌心蹭了蹭,他盯着沙盘看了又看,突然喃喃道:“大同。”

“什么?”

封野拉着燕思空绕到另一边:“叔叔一直在大同为我招兵,如今应能再分出两万兵马前来助我,如此一来,阙忘就不必离开庆阳了。”

燕思空面露疑色:“留在大同的兵马,是为了防备察哈尔,那帮蛮子毫无礼义廉耻,大军不在,就怕他们因利生变。”

“我明白,几日前得到密报,朝廷又派使臣秘密前往察哈尔,朝廷策反哪答汗之心不死,不过,他们已被叔叔派出刺客半路截杀了,大同此时还安稳得很,只是要小心提防,我以为,只要河套互市在,叔叔在,不成问题。”

燕思空犹豫片刻,点点头:“庆阳一战的损失比我们想象中要大,而朝廷调派的兵马又比我们想象中要多,如今兵力确实不足。不如去信封将军,看看他的意思,若他觉得再调兵两万也无伤大雅,那便可以一试。”

“好,我马上派人送信。”

“倘若封将军能来援两万……”燕思空盯着舆图,轻叹一声,“我们便又回到刚才的难题了,先攻哪个?”

“我以为,佯攻延州,诱太原出兵,伏之,再攻延州。”

“我以为正好相反,应假意攻太原,诱延州攻我军防守空虚的大营,再伏之。”

封野那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深深蹙起:“燕思空,你是不是总爱与我唱反调?”

燕思空抿唇一笑:“不是,集思广益罢了,再说,我若是胡言乱语,你也不会理我。”

封野捏了捏他的下巴:“你知道就好,诱他们来偷大营,不失为好计,我只是担心……一是担心他们不上当,二是担心弄巧成拙。”

“倘若他们真的上了钩,那么偷营一计大抵可成,你说得对,如何让他们相信,我们放弃延州而攻太原,才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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