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洲问:“学长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沈放扯出一个人畜无害地笑来:“我来旅游。”
陈洲很意外:“你昨天没和我说啊。”
沈放:“临时想过来的。”
就连沈放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大老远地跑过来。
飞机快要落地的时候,他看着窗外耀眼天光,心底有个声音响起,问他:沈放,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沈放心乱如麻,他的脸上露出痛苦与纠结神色。
头等舱的空姐温柔体贴的声音响起:“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沈放脑袋一钝,问她:“我是不是疯了?”
空姐:“……”
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干什么的沈放轻笑了下,摆摆手,说:“没什么。”
即便到现在,此刻,沈放依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向来理智而又透彻,对于人生有着清晰的规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但现在是真的茫然。
是的,桀骜不驯的沈家大少爷,人生中第一次出现了茫然这个词。
……
……
陈洲原本是想表白的,但一见沈放在,于是把这事儿往后推了推。
他拉着画水,说:“你明天有时间吗,我想在这边玩玩,你能陪我吗?”话语里满是小心翼翼。
画水抬头,正对上他的双眼,里面写满了紧张与不安。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回他,而是看向沈放。
沈放被她这动作搞得心情好了很多,他哧笑道:“看我做什么,你自己的事儿,还要问我?”
画水犹豫了会儿,刚想要点头答应陈洲的时候,身边的沈放突然自言自语似的说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来这边,也挺想玩玩的。”
画水:“……”
她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了。
左右为难之际,陈洲好脾气地建议,说:“要不,学长和我们一起吧?”
画水满含期望地看着沈放。
她是很难把拒绝说出口的人,尤其是当面,所以陈洲让她带他去玩儿,画水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而且人还特意跑过来,虽然说是旅游,但她怎么会不知道,他到底是旅游还是来找她的呢?
沈放看着她湿漉漉的目光,被夕阳染上几分残晕。
他漆黑幽深的眼眸沉了沉,倏地,咧嘴一笑:“行啊。”
画水松了一口气。
沈放将她这些小动作收于眼底,忍不住笑了笑。
余光接触到陈洲,他蹙了蹙眉,问道:“你站这儿干什么?”
陈洲踟蹰:“那个……”
沈放看了下腕表,问着画水:“你们这儿公交车什么时候停的啊?”
画水说:“五点半吧。”
沈放吃惊道:“现在都五点多了,”他抬眸,眼神友善地看向陈洲,“你是不是该回宾馆休息一下了?”
陈洲挠了挠头,“公交车这么早就停的么?”
画水点头:“是的呀。”
陈洲犹豫片刻,心想反正她都答应明天一起玩儿了,自己也没必要这么着急,咬了咬牙,打算离开:“那画水……我走了?”
画水笑脸相送:“再见呀。”
陈洲往外走了几步,意识到不对,转头看向沈放:“学长,您不走吗?”
沈放学长笑眯眯地,语气颇为友好道:“哦,我住这儿。”
陈洲:“?”
沈放啧了声,“你这是什么表情?”
陈洲:“学长你为什么住这里啊?”
沈放答非所问:“因为我不是画水的学长。”
陈洲被他的话整的一头雾水。
就听到沈放慢悠悠地,眼梢带笑地说:“画水,来,叫一声。”
画水:“……”
没听到她出声,沈放不满地盯着她,好声好气地诱导她:“乖,叫一声,平时是怎么叫我的?”
画水实在是不明白他明明做事那么成熟稳重,怎么有的时候还是这样、这样的幼稚。
真的好幼稚好幼稚好幼稚啊。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乖乖地叫他,
“——沈放哥哥。”
沈放开心了:“——哎。”
第22章 建设银行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放到了楼上客房。
画水家的房子一共有两层, 一楼是画水奶奶和她爸妈的房间, 二楼是画水的房间和一间空出来的房间。
房子简陋, 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只有一根衣架, 但胜在干净。
画水给沈放铺床的时候, 沈放靠在窗边看风景。
初夏夜晚, 窗外繁星闪烁,不远处是幽幽山脉, 月色如水, 洒在荷塘上泛着层层波光。
“铺好啦。”半晌, 画水软软的声音响起。
沈放收回视线, 懒懒地应:“嗯。”
画水:“那我回房了, 你有事叫我哦。”
沈放眼眸低垂,看不清神色,只在她快要走出房间的时候喊住她:“明天你准备带他去哪儿玩?”
画水皱了皱鼻子, 她纠正道:“我是带你们去玩儿。”
沈放好笑地顺着她的话说,“好,那你准备带我们去哪儿玩?”
“附近有个古镇, 可以带你们去转转。”
沈放等了半天, 也没听到后话,问她:“没了?”
画水歪了歪头, “没有了呀。”
沈放意味不明的笑了下。
笑的画水心里发麻。
她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了?”
沈放突地抬起头, 漆黑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画水, 眼神直白而又赤裸,嗓音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明天无论陈洲说什么,都别答应他。”
画水斟酌了会儿,不确定地问他:“是……表白吗?”
沈放愣了下。
然后展颜一笑,“你什么都知道。”
她一直都太乖太安静了,所以沈放在很多时候都以为她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也忘了小白兔曾经生活在一个看不到希望和未来的世界里,为了爬出这个世界,付出过那么、那么多的努力。
她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见到过这个社会最常见的不堪一面,并且深受其害。
拥有过这样经历的女孩子,心思自然比常人敏感百倍。
自然也能察觉得到,旁人对她的感情。
但她身上的气质又太干净了,干净而又透彻,通透而又单纯。
画水微微垂下脑袋来,声音里带了点沮丧与颓废:“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她叹了口气,双肩塌了下来。
沈放笑笑。
他走上前来,室内的灯光被他的身子挡住,沉沉的影子罩住画水的身子,画水的眼睫微颤,她慌乱地抬起头,“沈放哥哥……”
“嗯。”沈放气音短促,应她。
两个人的距离那样的近,他俯身,双眼与她的平视。
近的他能看清她的瞳孔颜色,是干净而又通透的琥珀色,此时眼里充满慌乱神色。
沈放短促地一声浅笑,之后,说:“没事儿,凡事有你沈放哥哥在,不要怕。”
画水瞳孔骤缩,她万分惊讶地看着他。
沈放挑了挑眉:“怎么,不相信我?”
画水摇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相信你。”
如果连你也不相信,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我信赖的呢?
沈放满意地笑了,他的笑容松散,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他突然直起腰,插在口袋里的手伸了出来,放在她的头顶,动作很轻、很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乖,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给你撑腰来的。”
顿了顿,他补充,
“所以别怕,万事有你沈放哥哥在。”
沈放洗完澡刚躺在床上,手机就响了。
他边擦着头发边接起电话。
手机一放在耳边,陆程安撕心裂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沈放!你丫的在玩什么?”
向来温文尔雅的陆家二公子,难得这么生气。
沈放心情颇好,语调松散地说:“我在锦市玩儿,玩什么?——就玩呗。”
那边似乎还有人在,劝陆程安说:“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别问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