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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女提刑(51)

作者: 金重楼 阅读记录

刚才易长安从陈玉兰身边走过时,闻到了一股子劣质香粉味,现在仔细看她,一眼就看出了她脸上敷了粉,嘴唇也点了艳红的唇脂;和胡二杏对比起来,就是细瓷杯和粗陶碗摆在一起的感觉。

妇人和女孩都垂首站着,因为紧张,两人都有些发抖,不过妇人两手垂在身体两侧,缩在袖笼里颤颤发抖;女孩则是两只手下意识地护在小腹前,紧紧绞着。

易长安随手捡了灶台上那块磨刀石在手里掂着,语气温和地发了话:“陈玉兰,站出来抬头让本官看看。”

听到她声音和缓,陈玉兰暗吸了一口气,上前一步跪了下来:“民女陈玉兰,见过大人。”磕了一个头后慢慢抬起了脸,眉头轻轻蹙着,透出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意味。

易长安却突然将手里的磨刀石往砧板上重重一拍:“大胆凶犯,还不把你杀害胡大杏的事如实招供!”

磨刀石重重拍在砧板上,突兀地发出一声巨响。陈玉兰被吓了一跳,双手猛地紧紧叠在小腹处,一下子就被易长安那声厉喝给震住了。

还没等她恍回神来,易长安又给了她重重一击:“申令行已经把你和他的事都供出来了,你要敢隐瞒半分——吴见友,刚才杖刑的那棍子你拿过来了吗?”

“回大人,小人拿着呢!”吴见友将手中那根手臂粗的长柴火往陈玉兰眼前用力一杵;陈玉兰眼皮子飞快地抖了一下。

“要是你敢说半句假话,”易长安声音既阴又寒,“别怪本官不懂怜香惜玉,让人打到你说真话为止!说吧,昨天你站在这厨房外面跟胡大杏说了什么?!又是如何把她骗出去加害的?!”

如果说前面几句话只是让陈玉兰心惊的话,易长安最后这两句话,却是成了压垮陈玉兰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玉兰软软地跌坐在地,目光呆滞起来,过得半刻才抖着嘴唇答了:“我、民女……民女跟她说,民女跟申大郎之间的关系,比她以为的……要深得多,要是她不信,就往村尾那边来,我在那边等她,给她看证据……”

“证据——”易长安声音悠悠拖长,然后突然如急冻般一凝,“比如说你已经怀孕?!”

就像前一刻还是芬芳怡人的花儿,下一刻花冠中却突然露出了肉食动物的利齿,陈玉兰被这一声骤然骇住,愣了片刻后突然捂着脸大哭起来:

“我……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已经有了大郎的孩子……大郎说等他娶了胡大杏以后过上几个月,手里有了钱就跟我爹说,纳了我做妾……我哪里还等得到几个月后……”

申家是寡母拉扯着一个儿子长大,家中积蓄本来就没有什么,申大郎虽然皮相好,还识得几个字,却不是一个安心种田的主儿,因此家境也一直没有什么改善。

而陈家的家境则更糟糕。陈父嗜酒,手里根本存不得银子,有些银钱就要拿去打酒喝;陈玉兰前面两个姐姐都被陈父拿出去胡乱嫁人了,就是为了拿着聘礼换酒喝。

因此,即使陈玉兰和申令行因为沾着点亲,来往过几回,甚至两人早早就暗生了情愫,但是申李氏从没想过要娶陈玉兰这样帮不了自家改善家境的儿媳,陈家也不会想到把女儿嫁到拿不出多少聘礼的申家来。

胡家姐妹采到崖香发了一笔小财后,身为老姑娘的胡大杏打算嫁人,申李氏听到这消息后也赶去帮儿子提了亲;陈玉兰那时已经跟申令行有了首尾,申令行却不敢跟自己的母亲说实话。

胡大杏选来选去,最后选中了申令行。陈玉兰知道后偷偷过来找申令行,申令行却在心里念上了胡大杏的嫁妆,告诉陈玉兰等他娶了胡大杏以后,过上几个月就说动胡大杏拿出银子来,把陈玉兰纳过来做妾。

庄户人家虽然不太有纳妾的,但是只要手里有银钱,陈家肯定会把人送过来。陈玉兰得了申令行这句话,只能按下心思先回去了,可是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了身孕……

“要是照着大郎说的再等几个月,我的身形根本就遮不住了,到时我还怎么敢在村里出门?”陈玉兰说到这里,一脸的泪水,“正好前几天王货郎来我家里催账,要我爹把今年赊的酒钱还了。

我爹拿不出钱,又舍不得让王货郎拿家里别的家什抵账,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让我……让我陪王货郎一夜,就算抵了他今年的酒钱……”

陈玉兰说到这里,陈母突然悲嚎起来:“是我造的孽啊,当初怎么就嫁了他爹这前辈子饿酒死的啊,是我害了兰儿啊……”

陈玉兰漠然看了母亲一眼,擦掉了自己的眼泪:“我爹脾气暴虐,家里全是他做主,我既找不到人能帮我拿出银钱还了这笔账,又心里气苦。

我陈玉兰自问长得也不差,凭什么要受这样的磋磨?而那个胡大杏身形粗壮,长得一点也不好看,凭什么想嫁进申家就嫁进申家?

我当时气得想一根绳子吊在申家门前,一了百了,后来又想着自己就是死了,也碍不着胡大杏什么。如果就这样死,我不甘心!

后来我终于想到一个主意,找到了王货郎,告诉他我愿意陪他三个晚上,只要他帮我做一件事……”

第62章 活着?

就在胡大杏回门的前一天,陈玉兰借故来到申家,说是因为走亲戚没赶上喜宴,今天特意过来补上喜礼。

来者是客,何况陈玉兰还跟申家沾着亲。申李氏就去热了昨天喜宴剩下的酒菜,让申令行和胡大杏陪着陈玉兰吃饭。

桌子上,陈玉兰有意跟申立行眉来眼去,举着酒杯祝他百年好合,却又满眼情意、眉拢哀愁。

申立行一时没忍住,多喝了几杯,等胡大杏收拾菜碗去厨房的时候,就跟陈玉兰拉拉扯扯了一阵。陈玉兰觑着机会,故意让胡大杏察觉到了一些端倪,在她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然后才告辞回家。

胡大杏回门那天,王货郎来了赤河村卖东西,果然看到了胡大杏和申令行在路上拌了嘴,就走到下河村告诉了陈玉兰。

这一带的规矩,是新妇回门之后就要开始做家事了。陈玉兰偷偷来到赤河村,溜到申家附近,见胡大杏果然按着规矩进了厨房打算做饭,就绕到菜园子那边叫开了窗户,故意拿话相激胡大杏,说如果她不信,只管跟着自己过来,她有证据给胡大杏看。

陈玉兰说完这话就拔脚走了,胡大杏想到自己的丈夫竟然早就背着她跟陈玉兰有了首尾,怄恼之下果然追了出来,却没有想到还有一个王货郎跟在了自己后头……

申令行觉得厨房那边静了好一会儿,哪怕自己趴在窗户边伸长了耳朵,也听不到陈玉兰到底在那边跟易长安说了些什么,正在心焦,厨房的门却突然被打开,吴见友和张东两个一边一个押着陈玉兰走了出来,陈母却捂着脸跌坐在地上,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申令行正在茫茫然不知所措,易长安令张东押着陈玉兰往外走,低低吩咐了吴见友几句,等他快步离开了,这才走过正屋看了这边一眼,沉沉发了话:“都一起过去吧。”

胡二杏只觉得易长安那一眼若有深意,心中顿时急跳,一个箭步就先蹿了出来,想问易长安要去哪里,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陈玉兰指路,一行人绕过村尾,并没有往下河村的方向去,而是转到右边一条岔路上。这条岔路通向两村间的一座大山,村人打柴火的时候就往这山上来。

左岔右拐地走了一段路后,绕过一片树林子,看着一条被大雪覆盖后几乎辨不出的路径上那寥寥三行脚印,其中一行极像姐姐胡大杏的足迹,胡二杏心里陡然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陈玉兰带着人踩着那几行脚印,来到了一处雪地上。脚印在这里已经混乱起来,积雪被压实了一片,即使被人掩饰过了,易长安还是看出了雪地上的拖拽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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