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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女提刑(26)

作者: 金重楼 阅读记录

那天夜里,奴又收到了召唤,就从密道去了书房,还让大人帮奴叫了一碗宵夜过来……奴在内间刚用完宵夜不久,就听到童世信的声音。

童世信过来告诉大人,说春醉楼的事陈岳不上套,然后他说、他说大人光是这样写封奏本上去根本没用。大人就问他有什么办法能够把陈大人置于死地吗,童世信说有,只要大人借他一样东西……”

回忆起那天夜里的事情,小怜面色惊恐至极。

内室与外间的那堵墙只是一块薄木板,刚好在小怜躲藏的地方有一处极小的蛀眼,那天夜里小怜就贴在那蛀眼上,目睹了外间的杀人情形。

童世信说要借的,就是张明忠的命!趁着张明忠猝不及防,童世信点穴制住了张明忠,将他活活套上绳套缢死,又把尸首放下来,隔着一腿冻硬的猪肉,用铁锤狠捶在尸身的胸口……

“奴吓得根本就不敢发出声音……童世信在外面杀了大人以后,还进内室看了看,幸好奴身形瘦小,躲在了梅瓶后没有被他发现……等童世信一走,奴就从密道转回房间,吓得病了一场……”

易长安轻吐了一口气,从荷包里摸出一粒粽子糖含进了嘴里;剩下的事就不需要她再来插足了。

真相大白,有易长安找出的几样物证,更有小怜这个人证,童世信不得不吐了口供,交待了自己因为嫉妒陈岳立功,唆使张明忠抢功不成,心生恶念,杀害张明忠借机嫁祸陈岳的事。

张明忠被杀一案终于水落石出,就此定案。

袁光华急着和钱良海带着人证物证上燕京报上官复核销案,只在榕城停留了一天,就匆匆出发了。因张明忠身死,滁州这一片的事务就暂时先交给陈岳一并管总;榕城宜园本就是锦衣卫的公产,自然也交到了陈岳手上。

前脚送走了袁光华和钱良海,后脚陈岳就在宜园摆了一桌酒宴,让田胜去请了易长安过来。

如今魏亭和小丁可不敢在易长安面前露面了,不然易长安看这两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弄得两人不敢抬头;谁让易长安有这本事把陈岳从那等劣势中捞出来呢?

易长安正要跟陈岳辞行,见他派人来请,顺势就过来了;只是一见暖阁中只摆了一张小桌,在座的仅有陈岳一人,易长安脚下顿时踟蹰起来。

陈岳却是笑着迎上前:“长安,快过来坐,今日这宴,我只单请了你一个。”

怕的就是你这单请!易长安心内腹诽了一句,脸上不咸不淡地应了:“多谢陈大人盛情,只是下官仓促离家几日了,甚为思念家中,这酒宴就不必了,下官是来跟大人辞行的。”

“长安这么急着走?”陈岳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不赞同,“榕城颇有些景色可观,长安既然来了这一趟,何不好好赏一赏景,过得几日,我再派人送长安回去就是了。”

“那怎么敢!”易长安嘴角讥讽一弯,“下官一介书生,可再经不住这马车日夜不停的颠簸,不然只怕这两天时间下官又被送回太平县后,就得卧床养上几个月的病了。”

说来说去,易长安还是恼了自己强请了他过来!这事,自己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易长安怎的这般小鼻子小眼的非拿着不放!

陈岳心中一阵不悦,却还是强忍住了:“这事是为兄不对,不过若非长安在这里,为兄这一回只怕就是能脱身出来,也要脱掉一层皮了。

长安放心,这回得你襄助,为兄定有厚报!长安这一年的考绩就不必担心了,滁州府内长安想去哪里,也可以跟我说一说,但凡——”

这话不是夸口,袁光华临走前唤了陈岳过去秘密嘱咐了一声,来之前,他就已经把陈岳的功劳报上去了;如今这件案子与陈岳毫无关碍,很快陈岳的擢升文书就会发下来了。

即使如陈岳这般性格沉稳的人,在人前丁点不露,独请易长安的时候,因为心中极其高兴,还是忍不住带出了口风来。

“下官姓易,大人姓陈,咱俩不沾亲!大人不必一口一个‘为兄’,下官可不敢有大人这么个亲戚!这一次也并非要襄助大人,而下官凭本心破案而已。”易长安却一口就打断了陈岳的话,“仕途一途,下官只管好好做事,不问其他,大人只要今后少想到下官,就是下官的福报了!”

第32章 能不能跟你借十两银子?

一腔高兴被人兜头泼了这么一盆冷水,饶是陈岳心有城府,面色也凌厉起来:“易长安,你——”

“下官并非不识抬举,只是下官是人,有人的骨气傲气,并不愿做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易长安退后几步向陈岳一揖,“陈大人,只祝大人下次再无用到下官之时,告辞!”

陈岳冷冷瞪着易长安转身扬长而去,重重一拳砸在了桌上,震得碗碟一阵作响。

田胜面色讪讪地从外面走进来:“大人,易大人他……可能有些本事的人都有些……性格执拗吧,不管怎么说,这一次也是他还了大人的清白……”

“你不必担心我会对他做些什么,”陈岳摇了摇头,“我又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不过易长安竟然歪曲我的求贤之心,这脾气……”

陈岳心中不快地轻哼了一声,不得不将收服易长安的想法暂时放下了。

易长安这人,把他捋倒毛了,这毛一根根竖起来跟刺儿似的,真是让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罢了,田胜,你且去看看易长安罢,人既是我们请来的,总得平安把他送回去才是。”陈岳到底心胸开阔,转念一想就摞下了不快,让田胜跟着赶过去了。

田胜刚走,魏亭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大人,童世信在半路上自尽了!”

陈岳下颔紧绷起来:“自尽?当时不是搜出他嘴里藏的毒药了吗?”

“听说是发髻中还藏了一片刀片,趁着小解的时候自己割了喉,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流血过多救不回来了……”

割喉这种死法也是极痛苦的,想不到童世信居然这样对自己下得了手!要知道就算童世信被押回燕京,看在他是锦衣卫出身的份上,上头也未必不会给他一个体面痛快的死法,可童世信却依然……

陈岳眉头紧蹙,心里飘过了一片阴云。童世信为什么要这么急着求死?倒像是一死以求解脱,以便掩饰什么似的……

难道他真的是在掩饰什么?

当初童世信交待口供时,易长安似乎很是看了童世信几眼,当时陈岳并未在意,如今细想起来也感觉到了不对。

童世信嫉恨他是可能有的,要是有机会下手杀他,陈岳相信童世信绝不会手软。但是童世信一直是张明忠那边的人,为着嫉恨自己,犯得着把自己靠的一棵大树都砍倒了来嫁祸他吗?

就算真的诬陷成功,以袁千户大人的意思,只怕根本也不会考虑将童世信提拔起来。那童世信如此费尽心力是为了什么?

从这起案件来看,童世信可并不是那等没成算的人!

这么看来,童世信背后另有幕后之人,童世信不是只是那人放在明面的一枚卒子!可那幕后之人为什么想置自己于死地呢?

按说能跟自己结仇的,不是死了,就是已经入了昭狱,永无再见天日的时候了,那藏在暗中的到底会是谁……

想到刚才易长安才说的那句“陈大人,只祝大人下次再无用到下官之时”,陈岳心里忍不住嘀咕起来:易长安不会是早看出了其中的不对,所以才那么态度坚决地抽身走了吧?

陈岳并不知道自己其实是想多了。易长安虽然感觉童世信在作案动机上不足,但是之所以跟陈岳扛上,实在是因为反感他那种高高在上的强势态度。

人不求人一般高,她易长安既然没想着要什么高官厚禄,凭什么要她委屈自己在陈岳面前装孙子?

只是辞行时两人说话有些说崩了,易长安气冲冲地从宜园出来,想去驿站找辆马车回太平县时,才发现因为那天几乎是被强抢过来的,她身上可没有告身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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