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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女提刑(215)

作者: 金重楼 阅读记录

透过窗棂格上镶的玻璃,瞧着姚伟义步履匆匆地走了,易长安回头看了书柜一眼,打开柜门取出一件自己留在值事房的暗蓝色罩衫,目光微微闪了闪。

等方未转头回来,看着易长安交给自己的一件暗蓝色的细棉罩衫,忍不住“咦”了一声,伸手仔细捻了捻布料,又低下头闻了闻:“大人,这件衣服——”

易长安轻轻“嘘”了一声,招手让他附耳过来,才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

方未脸色郑重起来,连连点头,放下衣服很快走了出去,再转回来时,手中拿了一只小包裹,直到进了易长安的值事房才把包裹打开;里面赫然是两只小竹筒,一只装了油汤,一只装了些水酒……

将那件罩衫处理了一番,又赶在炭盆上烘干了,方未这才将那件衣衫折好,托在手里急匆匆地拿去物证房,签字画押先放好了。

此时与旷扬名那边相比,易长安倒觉得从娄四德这边撬出缺口可能更好;因此先提审了娄家的那个仆妇熊氏。

熊氏被押进女牢里关了小半天,身上那股撒泼劲儿早就没了。

女牢里阴冷潮湿,外面是大白天,里面却真正是暗无天日,那些蜘蛛什么的就不说了,地上铺的那一摊稻草里,时不时地会爬出几只老鼠,堂而皇之地从人的脚背上蹿过去。

旁边的牢房里还住着一个已经疯了的婆子,前一刻还在安安静静,后一刻就会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叫起来,还揪着自己的头发狠命地撞着牢房门:“我没杀人,我没罪!是他们该死,放我出去!”

熊氏头一回不知道底细,瞧着那婆子安静,刚好靠在靠她那边的栅栏上,一下子就被那疯婆子给隔着栅栏抓住了肩膀,那疯婆子手劲儿偏又特别得大,捏得她肩骨都快碎了。

熊氏一边大喊着“救命”,一边拼命挣扎,好不容易才挣脱了那个疯婆子的手,旁边不少女犯只漠然看着这一切,等女牢头过来的时候,她还被狠狠斥骂了一顿……

熊氏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她一天也过不得,好容易等到方未带了人过来提她出去问讯,易长安问什么,熊氏就答什么,说到后来,还答得特别溜起来——

“我家老爷确实经常会在书房里写东西,老奴不识字,也不知道他写些什么,就看到那些字纸一张张的,不过过个几天又都不见了……”

“……不不不,老奴从来不曾拿过那些字纸去引火!老爷不在的时候,是绝对不准老奴和我家那老头子进去书房的,书房里的东西都是老爷自己在收拾……”

“老爷每旬都会在外面宿个几天,回来时身上的衣服沾了不少女人的胭粉香,太太带着孩子在家里奉养老太爷和老太太,老爷又没有纳个小妾回来,男人哪里有不的,老奴估摸着老爷可能是去了那些地方……”

“具体是哪个地方,喜欢找哪个粉头,老奴这可真的不知道。大人你也知道,老奴就一老婆子,老爷在外面寻花问柳的这些事,怎么可能跟老奴说呢?”

“您说太太?老奴估摸着太太应该是不知道的,老奴听说太太当初是娄家从村里买的童养媳,后面连着生养了两个儿子才在娄家站住了脚,不过好像老爷嫌她没个见识,来燕京的时候没带她来,让她在老家乡下侍候公婆呢;老爷倒是把他每个月的俸禄大部分都寄回去了的……”

“为什么老爷不纳妾?这个老奴也不知道啊,我家老头子说可能是老太爷和老太太那里不许,老奴捉摸着,可能是家花没有野花香……”

“……没有没有,老奴瞧着老爷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衣服是老婆子洗,做饭是老婆子做,洒扫有我家老头子,其他的事,老爷自己做的,我们原来也说过要不要买个小丫头过来近身服侍,老爷说不必费那个钱养闲人,洗漱穿衣这些,他也不用人侍候……”

“老爷没带过什么朋友回家,到燕京好几年了,老奴就没见过他带外人进门儿。不过经常在外面吃饭倒是有的,应该是都在外面交际了吧……”

熊氏态度够配合,把自己知道的全给说出来了,末了瞧着易长安停了话不再开口问讯了,自己倒还腆着脸问了一句:“大人,老奴已经把知道的全说了,老奴当时真的是一时猪油蒙了心啊,大人你——”

易长安挥挥手打断了熊氏的话:“昨天夜里娄四德没有回来,你们没出去寻寻?后半夜的时候,你可曾听到有什么不同的响动?”

“老爷经常会在外面宿下,也说过不用我们去寻。”熊氏连忙解释了,“后半夜……老奴睡着了,没听到什么响动……”

停了停,熊氏想到件事,又急忙补了一句:“倒是我家老头子一早醒的时候,说昨天好像屋里头进老鼠了,要老奴得空去借只猫儿过来吓唬吓唬老鼠。”

“进老鼠?”易长安立即追问了一句,“那你们一早可曾去书房查看过?”

“没有,这一大早的还没来得及,就有人捶了门告诉我们老爷死在了杨柳胡同!我家老头子紧跟着就和那人往衙门里来了,老婆子想着万一一会儿要用上,就去房里先给老爷寻几件体面衣裳……”结果看到娄四德藏的银钱,熊氏没忍住贪念……

第261章 人,就是我杀的!

第一个发现娄四德尸体的人就是杨柳胡同的住户,因为来衙门办过房契,跟娄四德有过几面之缘,当时借着大家都是街坊的便利,请娄四德帮他说了几句好话,早早就办好房契;所以他才认得那趴在地上只露出侧脸的死人是娄四德。

那人先是跑去娄家叫了熊氏的丈夫老乔,然后跟老乔一起去衙门里报了案。易长安看过了他的报案记录,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也就没有再把那人找来问话了。

老乔应该是跟那人报案之后,匆匆忙忙就往护城乡下赶去报丧了,熊氏一个人在家打扫,趁着这个空当就起了歪心……

要不是她进来的时候看到熊氏神色有些慌乱,把熊氏搜了一搜,也不会发现在燕京并没有产业的娄四德居然平空攒下了这么些钱财。

两个从九品的司户参军,两家都没有产业,一个家财万贯,一个积蓄五百来两,这悬殊确实太大了……

见易长安抚了抚下巴并不出声,熊氏心里一阵发怵,想了想就“咚咚”地给易长安磕起头来:“大人,老奴已经把知道的全说了,求大人饶了老奴吧,老奴再也不敢做这些昧心带子……”

易长安摆了摆:“你是娄家的家奴,怎么处置,等娄家的人过来了自己决定。”不过考虑到熊氏这交待的态度还可以,易长安还是给女牢头发了一句话,“给这婆子换间好点儿牢房,等她主家过来了赎她出去!”

熊氏连忙千恩成谢地走了。她家老头子的爹当初救过娄家老太爷一命,就凭着这个,娄家顶多把她赶出去,不会乱发卖到别的什么地方,这会儿她只有老老实实地等着娄家来人就好了。

让人将熊氏带了下去,易长安略歇了一口气,就吩咐方未:“去把旷参军带过来吧。”

虽然她有大半把握旷扬名并没有杀人,娄四德的死另有其因,不过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总得把事情都问清了才好。

方未跟着易长安走了这几遭,心里也是有些同情旷扬名的,应了一声顺嘴就说了一句:“听说早上府尹大人让人把旷参军拘过来以后,旷参军知道了事由,当时就说他先回了家,并不知道娄参军后面出的事。”

易长安笑了笑,摆手让他快去:“把人带过来了再说;旷参军的话,以问讯笔录为准。”

易长安本来以为自己会见一个压抑着郁闷却心情坦荡的旷扬名,没想到等到方未将人进来时,却让她吃了一惊。

旷扬名半低了头,眼睛隐隐泛着腥红,神色有些狰狞,半隐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眉宇间却带着一股颓废的无奈。虽说旷扬名的这些神态动作在别人的眼里看起来并不明显,但是在易长安的眼中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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