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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女提刑(207)

作者: 金重楼 阅读记录

一路赶着进了如云殿,见太子殿下竟然在一间厢房门口来回踱着步,梁太医顾不得去揩额头的汗水,急忙趋步上前:“殿下——”

燕恒脚步一顿,当先就往厢房里走去:“梁太医来了,进来吧!”

梁太医急步跟进,敏锐地发现连庆吉也只是候在了外面,更是打迭起精神来:“殿下,病人在——”

不等他说完话,燕恒已经坐到了炕榻尾,目光落在已经沉沉入睡的易长安脸上,声音放得又轻又缓:“梁太医,你去给他诊诊脉。”

就是睡在炕榻的这位年青人?梁太医吃惊地瞪大了眼,这人脸上飞霞,身上盖了一床薄褥,靠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酒气,只大眼瞧这模样,分明就只是喝醉了而已,那庆吉刚才还催命似的模样……

见太子殿下一双眼睛只关注地看着炕榻上的人,梁太医又担心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内症,连忙平了平气息,低低应了声“是”,自己搬了个小锦墩过来坐了,这才轻轻取过易长安的手平放在炕榻上,伸指搭了过去。

脉相平和,并无内症异常……看来真的只是过来赴宴喝醉了酒?梁太医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了兀自沉睡的年青人一眼,脑中突然像是被劈了一下似的,切脉的手忍不住一抖,郑重地又多搭了一根手指头上去,有些僵硬地把这人左右两只手的脉搏都切了一遍。

没错,确实没错,这人虽然康健,脉息却轻滑细弱……轻滑细弱,这脉息分明是——

耳边传来燕恒似有深意的低询:“可有不妥?”梁太医心里一跳,双膝一弯就跪了下来:“殿下,此人、此人——”

梁太医低下了头,一下子将声音压得极低,一字一字却吐得极是清晰:“回殿下,此人是女子!”

头顶半晌都没有声音,哪怕地上铺了厚厚的提花绒毯,梁太医的双膝也慢慢有些酸痛起来,他却不敢乱动半分。

太子妃生辰宴,除了武氏一族的亲眷,东宫请的男宾都是朝中官员,武氏一族的几名男丁梁太医都认识,那炕榻上这年青人十之八九就是朝中官员……身为女子却乔装作男子打扮,更在朝廷中任了官职,其中的隐秘要是被翻出来,定是件惊天大事!

梁太医冷汗直冒,濡湿了脊背,却不敢有一丝乱动。良久才听到头顶上传来太子殿下有些发飘却又似乎有些压抑的声音:“起来吧,这件事——你记着给孤烂在肚子里!”

梁太医连忙爬了起来:“殿下放心,臣死都不会说出去!”

燕恒轻轻点了点头:“嗯,你先下去吧。”

梁太医刚应了一声,抬脚要走,却又被燕恒突然叫住了:“她不善饮,醉酒可于身体有碍?”

“并无大碍,”梁太医急回身答了话,迟疑了片刻又问了一句,“若是殿下要她醒来,臣也可即刻施针——”

“不必,你下去吧。”燕恒摆了摆手,见梁太医悄没声息地退出了房间,站起身坐到易长安身侧,伸指轻轻抚上了她颈上的喉结,指尖所触,立即感觉到了那处跟周围的皮肤不同。

“孤没想到,你竟然会是女子……”燕恒低喃了一句,手指轻抬,抚上了易长安的脸。

这张脸只是隽秀钟灵而已,不像他见惯的那些如花美女,或艳丽妩媚,或清雅如仙;大概是因为睡着,脸部的线条较之平常要柔和很多,微微露出了一抹女子的娇憨神色。

第251章 闭眼

这样一张脸,这样一个人,什么时候开始,不知不觉就吸引住他的心神了呢?燕恒收回流连在易长安脸上的目光,慢慢闭上了眼,片刻后再睁开,眼底一片清明:“庆吉!”

一直候在门外的庆吉急步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去把董渭给孤叫过来。”他要让董渭即刻派出影卫去好好查查,易长安为什么会进入朝中为官,还有,她家中的妻儿又是怎么回事?

庆吉连忙应声下去了,不到两息又飞快地回转身来,神色间有些异样:“殿下,锦衣卫陈岳求见。”

陈岳……他之前使人找了些事,故意支开了陈岳,没想到陈岳竟然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想到那天夜里的巷口,陈岳紧扣着握住易长安的手,燕恒的眸色微深,一股奇怪的酸意瞬间充斥胸臆,又被他很快压了下去。

想不他身为大燕储君,居然还有嫉妒自己臣子的一刻……不过,只要他登上了那个位置,这天下,又有什么不可得呢?

飞快地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燕恒在如云殿的书房里召见了陈岳,神色已经很是轻松:“听说钰山今日很忙,这会儿宴席都快散了你才得过来,莫不是怕吃到残羹冷炙,特意找孤重新讨一桌热饭热菜的?”

“殿下说笑了;先前实在是手上有公事要办,不得已只得让人带了礼过来,是臣失礼了。”燕恒虽然说着玩笑,陈岳却不敢轻怠,先解释了几句才说了自己的来意,“本来与长安约好同来的,长安不善酒饮,来赴宴之前特地托付了臣,让臣看着她点,刚才在席上没有看到她,一打听才听说她出来散酒气了——”

陈岳这一打听,自然是知道易长安是庆吉亲自带走的人。燕恒“哦”了一声,笑了笑:“原来如此。”转头唤了庆吉上前,“先前易长安有些酒力不支,你把她安排到哪里醒酒了?”

陈岳心里不由一个咯噔,看了眼燕恒,并没有从他表情里发现什么异样,这才转而看向庆吉。

燕恒明知故问,庆吉却是极顺溜地答了话:“回殿下,因着偏殿那几处地龙不暖,奴才怕易大人酒后着寒,把他送到这边殿里的厢房里歇着呢,易大人先前喝了碗醒酒汤,叫了水净了面就让奴才出来了,这会儿估计还歪在厢房里头醒酒,奴才这就去……”

“些许小事,不敢再劳烦庆公公了,庆公公叫个人带我过去就是了。”陈岳连忙截了话,又跟燕恒行了一礼报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长安之前既托付了臣这事,如今真喝醉了,臣少不得要把她接回去安置好才是,殿下您看——”

陈岳那般精悍的一个人,又是在锦衣卫行走,只怕早就知道易长安是女子了,易长安既然敢放心托付他……那天易长安挣脱陈岳的手的情形在燕恒脑中一闪而过,让他一时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见燕恒沉吟不语,陈岳心里突地一沉,凤眸微眯看了燕恒一眼,张口又唤了一声:“殿下?”

燕恒一下子醒过神来,冲陈岳摆了摆手:“既如此,钰山就带了长安先回去吧。”

瞧着庆吉带了陈岳出去,燕恒这才轻叹了一口气。他身为储君,自小便见惯了各种权术阴谋,有些事情,宁可缓一步也急不得。

易长安身为女子却入朝为官,且又习得那一身本事,来历成谜,他怎么敢轻心看待?不弄清楚里面的究竟,他又怎么敢放心?

陈岳为人严谨,纵是再喜易长安,必不肯轻怠了她,定是想着要三书六礼明媒正娶才对得起易长安;这样一来,只要他两人一日在朝为官,这事就一日不得成,何况就算怕两人接触过多,他也尽可以找些事出来先缠住陈岳……

庆吉带了陈岳到了厢房门口就站住了,伸手帮陈岳打了门帘子:“陈大人,易大人就在里面歇着。”

“多谢庆公公了。”陈岳顺手递了一个荷包过去,这才进了房间。

庆吉手法熟练地收了荷包,看着晃动的门帘子,心里也跟被投了石子儿的湖水似的,一层层起了些小浪:陈大人当初就对易大人看得紧,只怕是……如今殿下怎么也对易大人不一般了呢?也不知道这对易大人是福还是祸……

见易长安衣衫齐整地歪在炕榻上,陈岳想到先前燕恒那片刻的失神,暗叹了一声,上前轻轻拍了拍易长安的肩膀:“长安?长安?”见她不醒,又加了几分力推了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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