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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女提刑(12)

作者: 金重楼 阅读记录

见易长安看向这边,一只胆小的松鼠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飞快地蹿进了树洞里,再也不露头了;另外一只则顺着树枝一阵疾跑,然后纵身一跃,消失在另外一棵树的枝叶间。

易长安不由笑了笑,顺着那枝还在颤动的树枝看了眼,见林子正对着一片僧房的后窗,从这里看去,隐约还能看到僧房里似乎收拾得挺干净。

目光微微一转,易长安顺着那僧房的砖墙一溜儿看了过来,落在一道被柴火堆挡住的木门上。

看方位,那道门应该是大厨房的后门,如果那堆柴火之前没有堆在那里,从大厨房走出来到这山溪边,也不过是短短一截路。

而且山溪边的地面潮湿,并不会有人格外注意,这潮湿实际上却可能是凶手汲了溪水冲刷血迹而造成的……

易长安收回看向那扇后门的目光,走到溪边慢慢蹲下身,伸指仔细量了量其中一枚左脚脚印。脚印略深,前掌可以看出微蹬的痕迹,易长安立即想到应该是有人在这里微屈左膝蓄力。

一个人如果微屈左膝蓄力,易长安的脑子里不由出现了一副模拟图:那人的很有可能在双手握刀用力斫出……

大燕朝的一尺大约是31厘米,易长安在心里估算了下,自己在旁边的泥土上特意走了几步留下几枚脚印,对比了片刻,这才起身开了口:

“除了智能的脚印外,另外一枚脚印应该就是凶手了。鞋底是一样的纹路,可以确定凶手确实是平安寺的僧人。

年纪应该是中年,身高大约在五尺六寸左右,身形不胖不瘦但比较健壮,走路外八字,当时是左手持刀一刀将智能头颅斩下,因此应该是左手刀,但是不排除平常是使用右手武器的可能……”

这是“步法追踪”之术!听说京兆府有一位积年的老捕头精于此术,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太平县里,易长安也会……陈岳盯着易长安的目光中顿时掠过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灼热。

随着易长安这些话一句句地一说,先前在后殿守过的一名缇骑眼睛越睁越大:“按易大人这么一说,平安寺里这三十来位僧人,基本可以排除一大半了!”

排除一半,那也还有十来个!范围虽然缩小了,易长安还是有些不满;她一贯的目标是尽量精准盯住嫌疑人,能缩到三、四个才马虎算过得去。

陈岳却已经比较满意了:“那十来个应该都是平安寺护寺武僧,我们……”

居然还是武僧!这里的武僧应该多用戒刀,凶犯还能一刀就切豆腐似的斩下人的头颅……自己现在可只有一把制式匕首,一寸短,一寸险啊!

易长安不自觉就联想到少林寺那些功夫高强的武僧,再看了眼陈岳身后带着的几个高矮不均的缇骑,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不行!那人既然武艺高强,如果见势不对,指不定就会狗急跳墙,我看陈大人你带来的人手并不多,到时那人不管是劫持了人质或者是造成无谓的杀伤都不好。我要再缩小些范围!”

陈岳不由讶然看向易长安:“再缩小范围?”

第15章 齁死人的咸茄子

如果能更精准一些,他手下的人这一次行动未必就会受伤,让大家都能全须全尾的搂一场功劳回去,陈岳自然是求之不得,他只是没想到都到了这个程度,易长安还能再缩小嫌犯范围!

只略一沉吟,陈岳就凤眸微微发亮看向易长安:“易大人若有神机妙算,只管吩咐,我们一定照做!”

见陈岳都用上“吩咐”这个词了,易长安也不客气起来:“都快晌午了,查了这一场大家都饿了,不知道哪位军爷刀工好的,将就切点菜先把午饭做了吧。”

早伸长了耳朵的魏亭在一边用力掏了掏耳朵:他没听错吧?这个时候,易推官居然还想着吃饭?他居然还吃得下饭?!还要找个刀工好的做菜……

想到平安寺大厨房那砧板上没有切完的、被易长安夸赞刀工好的茄子片儿,魏亭不由自主就想到了那口铁锅,想到那口铁锅,自然就想到了……魏亭干呕了一声,用力抚了抚胸口深吸了一口气。

寺里的一众僧人仍然被看管在后殿里,虽然主持带头低低诵着经,但是一种不安的情绪还是悄然在僧人中间弥漫开来。

就在诵经的嗡嗡声越来越低的时候,后殿的正门突然被人打开,几位缇骑抬着几个大盆子走了进来:“大人有令,案子还在查着,还要委屈各位师父一阵了,请大家先取用午饭,只不许互相交谈。”

两大盆子菜,一盆子杂粮饭,还有一盆子就是寺僧们用的碗筷。缇骑将四只大盆子搁在地上,退开到一边守住了门口,由着寺僧们自行上前取用。

豆角切得一段一段齐刷刷的,用素油炒过了,茄子也是厚薄均匀,不过却是加了盐直接用水煮;菜蔬只有这两样,也没有什么挑剔的,大部分寺僧都是盛了碗杂粮饭后从两只菜盆子里各舀一勺菜进来,却也有三人只舀了素油炒豆角,却没有舀水煮茄子。

倚在门边的缇骑嘴里虽然闲聊着,却将那三人暗暗记了下来。等大家吃完了饭,略坐了片刻,常大兴和魏亭几个就拿着笔墨纸张走到了门边一块空地上,却把一众僧人先赶回了后殿里呆着:“大人说了,一个个录清楚身份,跟你们度牒对得上的,就可以先走了。”

却是易长安亲自执笔誊录。

第一个就叫了主持的法号,很快录清了身份,易长安又随口问了几句:“寺中出了这一场事,本官职责所在,不得不多询问一回,还请主持多担待一二。”

主持法号净尘,以前倒也见过易梁一两面,知道这一位是太平县的推官,手里管着刑狱之事,并不敢怠慢,连忙双手合什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易大人言重了;易大人但凡有什么需要问的,贫僧必定知无不言。”

易长安含笑回了礼,先是絮絮叨叨问了不少无关紧要的问题,绕了几个圈子,才装作不经意地聊起一句:“我瞧着寺里武僧倒有不少,平常他们都要做些什么?”

平安寺的僧众总共才三十来个人,武僧就有十来个,已经占了一小半,这比例看起来是有些高。

受了度牒的武僧是允许执戒刀的;净尘怕易长安误会,连忙解释了:“寺里有规矩,除了年老体弱的僧人,余者在平时课业之外,都要跟着学武;倒也不求武艺有多高深,主要是起一个强身健体的作用。

易大人也知道,太平县本来不大,平安寺虽然有些香火供奉,但是若不耕种劳作,却还是有些捉肘见襟的;因此这才……”

难怪先前她和沐氏过来做法事时,诵经的和尚里面就有不少武僧,这是放下戒刀能诵经、能耕种,提起戒刀能御贼……也包括能杀人啊!

易长安了然地点点头:“我瞧着其中几人手下那功夫倒是不错。”状似随意地问了三个人出来,声音却是压低了几分,“比如说那三人,似乎感觉要比别人强上一大截。”

问的却正是先前并没有舀水煮茄子的那三个人。

净尘回头看了一眼,倒也点头认可了:“那三人的功夫是比别个要厉害一些。”

易长安一脸好奇地补问了一句:“我听说功夫厉害的人,于细微之处极擅控制平衡,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这样?”

易长安是科举出身,文官对武者有这样的好奇也是有的。净尘并没有想多,略回忆了下那三人平素的表现,就带了些赞同地点了点头:

“想来应该如此;贫僧曾见过慧空与师门兄弟比赛过用独柴叠高码柴垛,旁人顶多码到半人高就会塌下,慧空却能码到一人多高……”

独柴可是山上打来的那些不规整的单根柴火,想不到慧空控制平衡的能力有这么强!易长安淡笑着一眼扫过后殿殿内众僧,目光在慧空身上极短地停留了片刻,就客气地起身送了净尘先走:“叨扰主持了;还请主持先行回去休息,稍后等我将这里都誊录清楚了,想来也就不会有多大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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