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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女提刑(107)

作者: 金重楼 阅读记录

回想当初自己在银柳楼时羞涩又忐忑、甚至还带着一点急切的心情,周玉惠捂着嘴又呜呜地哭了起来;要是时光能重来该多好,她再也不想跟梁家定什么亲了,她宁可就嫁个对门对户的商户人家,也好过现在给家族蒙羞,还拖累了表哥一家……

这腻歪娘们儿怎么又哭了?!雷三娘皱着眉头正要狠狠摇一摇周玉惠,却被易长安轻轻摆手制止了,嘴唇嗫了嗫,想到常大兴之前的交待,还是忍住了。

易长安起身走了出去,转手就端了几杯热茶进来,给周玉惠手边放了一杯,一杯就捧在了自己手里,慢慢啜了一口。

梁守弘想让易长安坐冷,可是他家里的下仆就没有这么硬气了,易长安张口要了茶,下人很快就端了茶来;梁守弘瞧着易长安那旁若无人的模样,自然是气了个够呛。

易长安可不管那么多,见周玉惠好容易止了眼泪,将那杯热茶往她手边轻轻推了推:“来,先喝杯热茶稳稳心,再慢慢把那天的情形给我说一说。”

周玉惠忙拿袖子拭了拭眼泪,低声道了谢,将那杯热茶捧进手心里。热茶的温度透过瓷杯壁传到周玉惠的手心,让她一瞬间又涌出了眼泪。

有多久,她没有接触到这热乎的茶水了?在女牢里,别说热水了,就是一口牢饭,都是透着一股冷乎劲儿的馊饭馊菜……

雷三娘在一边重重咳了两声;这腻歪娘们儿要是再哭,可别怪她一手把这娘们儿拎回牢里去哭个够再提出来!

好在周玉惠也知道事情轻重,抬手用力揉了揉眼,低低说起那天的情形来:“……那天我嫁过来,一直顶着盖头坐在床上……”

后来听到人声,知道是众人簇拥着新郎进来了,周玉惠心里更是紧张起来。新郎有些喝高了,在喜娘的帮助下挑开了红盖头,不等周玉惠抬着看他一眼,就一阵发呕,差点要吐出来。

下人们忙扶着新郎去净房洗漱了,又有人去厨房端醒酒汤,忙忙碌碌这一阵,倒是并没有人太多注意到新嫁过来的周玉惠。

因为害羞和被冷落的虚怯,也因为记着母亲反复教诲自己的要矜持端庄,坐在床上的周玉惠一直没好意思抬起头来,本来听到新郎的脚步声往自己这边过来了,谁知道这时候阁楼的楼板上突然响起了几声异响。

周玉惠听到新郎带着醉意低咒了一声:“该死的老鼠,可不要咬坏了东西!”然后新郎的脚步声就往阁楼上去了,过得片刻,上面就发出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撞击声。

半盏茶之后,新郎下了楼,和周玉惠喝了合卺酒,然后两个人就洞了房。第二天一大早,新郎就醒了,还跟周玉惠说让她再睡一会儿,自己到时辰了再唤她起来。

结果新郎一直没有唤她起床,等周玉惠被贴身丫环芍药唤醒梳洗时,发现箱笼上有些不对,过去一摸,竟是一手的血!

两人惊骇大叫,梁家来人查看后,才发现新郎死在了阁楼上,胸口被利刃所伤,阁楼上流了一滩的血,还顺着楼板缝流了下,淌在了新娘的嫁妆箱笼上……

听到这里,坐在一边的梁守弘已经忍不住大声叱骂起来:“你这!明明就是你杀了宗儿,跟奸夫成的事,却还要栽到我宗儿头上,我梁家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竟然娶了你这进门——”

第130章 谁是新郎?

砰——

易长安重重将茶盏砸在了桌子上,脸上挂满了严霜:“本官正在审案,旁人不许喧哗!再有敢打扰本官审案的,以咆哮公堂论处!”

跟在易长安身后的魏亭立即响亮地应了一声“是”;他早看梁守弘不顺眼了,要不是陈岳吩咐他一切听从易长安行事,他一准儿把梁守弘这老王八给拎趴下!

易长安先礼后兵,从礼法大义上谁也说不出她的不是;梁守弘也知道这一点,自己要是再过了,只怕真会没有好果子吃,立即讪讪住了口。

周玉惠说是新郎跟她洞房之后,第二天早上走的,可是仵作验尸却是说,梁耀宗是戌时末死亡,这中间可是有好几个时辰的跨度,仵作会有这么大的误差吗?

可是她分明记得,仵作验尸的尸格上写着,尸体已经形成了尸僵,还有几处起了尸斑,尸格除了梁家人签了字外,周家人也是签了字的……

易长安略一思忖,盯着梁守弘站起身来:“案发现场在哪里,我要去看一看!梁先生不会想阻拦公务吧?”

梁守弘腮帮子抖了抖,咬着牙将易长安一行带到了当初布置的新房院子里。

因为案子未判,院门上还贴着定州府衙的封条。魏亭一把上前将封条扯下,推开了有些蒙尘的院门。

梁家是书香人家,家中并不宽绰,为了尽量匀出空间,所以给梁耀宗当新房的房子,是起了两层阁楼,二楼就当了库房使用。

那天周玉惠嫁过来时一些不急着在手边用的嫁妆,就是搁在了二楼。

而实际上,梁家之所以要跟周家定亲,也是指着周玉惠的嫁妆贴补家用的,梁耀宗三五不时地生病吃药要钱,读书要钱,以后要考举试,要考春闱也要钱。

有了周家这个商户出身的亲家,怎么也能帮衬点;所以那天晚上听到阁楼上面似乎有老鼠的声音,梁耀宗才会那么着紧。

要是咬坏了周玉惠的嫁妆,那可都是他家的钱!

虽然距事发已经过了这么些天了,易长安还是仔细勘查起来。

第一案发现场应该就是这新房二楼的阁楼上,从墙壁上面迸溅的血迹可以看出,凶手杀人手法残忍利落,应该确实是仵作验尸时所述的:捂住了梁耀宗的口鼻,然后一刀割喉……

易长安仔细看了看摆在阁楼上的几十个箱笼,发现大部分箱子外的锁头都是完好无损地挂着,只除了两只箱子的锁被打开了;眉头不由皱了皱,指着那两只箱子问道:“这两只箱子的锁是什么时候被打开的?”

周玉惠茫然地摇了摇头,梁守弘则面色忿然地呛道:“我们梁家可没有翻过这的箱笼,肯定是这打开箱笼给她那奸夫送财物!”

周玉惠眼泪不由又汪了上来,气苦地摇着头:“我没有!那天我才嫁过来,都一直在下面的新房里没有离开,根本就没有上来过!”

易长安打开那两只箱笼,见是两箱子都是玉器或香木摆玩,把周玉惠叫近前来:“周氏,你来看看这里面可少了什么?”

周玉惠的嫁妆是她母亲拿着嫁妆单子一件件点了数放进去的,商户人家的女儿早早就学了当家,周母做这些事时,自然把女儿唤在了身边看着。

因此周玉惠翻看了半刻,就点出了数来:“回大人,少了一柄羊脂白玉魁星笔摆件和一座雕观音沉香山子。”

这两样东西是这两只箱子里面最值钱的两件了,周玉惠忍不住看了梁守弘一眼。梁守弘顿时脸红脖子胀地喷粗气:“,你看什么看!我梁家才没有拿你的东西!”

魏亭上前一步低声跟易长安禀道:“易大人,当初发现命案后,定州府衙来人验尸勘查后就封了这院子,刚才那封条确实是没有动过的痕迹……”

梁家那时正是丧子之痛,怎么可能有心思去翻新妇箱笼里最值钱的两样东西来藏了?定州官府来人勘验,那种场合下基本也不会有人浑水摸鱼,那么,这两样东西是在之前就失窃了?

易长安脑中灵光一闪,忽地想起了一事,连忙转头看向周玉惠:“周氏,你那套陪嫁的攒金丝牡丹镶红宝头面呢?”

“那套头面原本是民女打算第二天敬茶要戴上的,又是常用贵重之物,所以并没有放在这些箱笼里,而是搁在了下面房里。”周玉惠连忙解释着,带着人下到一楼的新房里。

因为当场就封了这里,所以新房里一应大红的铺设还没有撤下来,床边的高柜上还贴着剪有双鱼图案的大红双喜字,刺得人眼睛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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