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潦倒我的众生(47)+番外

作者: 博妹 阅读记录

最开始认识白恬时, 她就像现在这样话很少, 常常是他絮絮叨叨地说上一堆, 她才慢悠悠地应上一两句。

真是遇上什么样的人就会有什么样的态度,程景行也不是话多的人, 面对别人时, 能用一句说完的话,绝对不会分成两句。只要碰见白恬, 就马上变成话唠。

他关上门, 拖了一张椅子和白恬面对面坐着。他问她, “想些说什么吗?”

白恬看着他, 突然伸手指了指对面房间的方向, “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 你就是坐在那里。”

他点头, 怎么会不记得呢,那个小姑娘因为他说分手, 而发了好大的火。

“你刚才坐在那, 为什么老回头看我啊?”

第一次是因为老队长问他, 诶, 一转眼时间都过去多少年了,这个小姑娘还跟你在一起啊?当年还是她来局里接你的呢。

听到这句话,程景行并不因为自己进了局子却是小姑娘来接,而觉得尴尬。相反他觉得有些难过,所有人都知道他俩当年那样好,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而他们之间却因为他而分开了。

他突然很想要看到她,于是有了他第一次转身看她。她就坐在那,安静地看着他。

后来的频频回头,是因为他在白恬眼里看见了眷恋,是藏不住的爱意。他不想总是让白恬看着他的背影,每一次都是他先走,她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就连分开的那段时间里,她死死抱在怀里的都是他那张背影的照片。

好像不会有人比她更爱他,好像也不会有人比她更傻了。

程景行的脸上和眼角边各有一个伤口,是刚才制伏那个持刀人时,被他抓伤的。“你推开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他离你很近,我怕他伤到你。虽然我这么说可能会让你觉得我心胸狭隘,但我可能确实不太称职,我那时候想不到人民,我想的就只有你一个人。我甚至在想,他伤害谁都行,只要不伤害你就好。只有你是安全的,我才能把心思移过来对付他。”

白恬突然发觉她喜欢的人,真的是一个很棒的人。他不是很爱表达自己想法的人,只要他稍稍说几句心里的想法,几乎能让她的心都化开。

因为她一直都知道,程景行说花言巧语和真实想法的区别。

方才和林可约好了她等会儿会回活动场地找林可,程景行开车把白恬送回到场地的入口处。

她总是面朝着窗外,他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临下车时,他突然问她,"你刚才,就是我把你推开的时候,你生气了吗?"

她摇摇头说没有,程景行捉着她的手,斟酌着开口,"我们和好吧?"

白恬一下子漾起了嘴角,笑得腼腆好看,礼貌地回答:"很抱歉,当然不行啦。"

程景行气馁地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看着她关上车门逐渐走远。有点烦躁地薅了一把脸,坐在那盯着仪表盘看了一会儿,有点想抽烟。

刚伸手从储物格里拿出打火机,靠近他那边的车窗玻璃被敲响,他转头看见白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

他降下车窗,她小小的一个人就在窗框里边。白恬踮起脚,上半身从车窗里探进车内,费力地把一杯奶茶塞进他手里。

他还在发愣,她已经退了回去,站在那儿冲他笑了笑,"拜拜。"又转身朝她的朋友走去。

程景行愣了好一会儿,突然看着手中的奶茶杯笑起来。

这个小姑娘还真是,傻乎乎的。

这个世界有春华也有秋实,秋天的s市依然有无边景色。你要这世间宜人,这世间也会如你所愿;你要这世间不宜人,它亦会如你所愿。

有程景行在身边时,白恬看这山水便是清的秀的,而不是穷的尽的。是山清水秀还是山穷水尽,也不过是受个人心态情绪的影响,只不过程景行影响她的心态情绪罢了。

可能是程景行回来,让她看今天的青山寺也觉得格外好看。数百年的古建筑保持完好地半隐在这山林间,是一种令人赞叹的景色。

她常常来这里,听住持说禅、听僧人诵经、听香客为自己或家人朋友许愿祈福。

她求的愿里很少有自己,她只求过几次,希望自己死后可以找到程景行,至少让她下辈子还能遇见他。她常常是为程景行求的愿,她仔细想了想求愿的内容,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眉眼间全是笑意。

有人从外面走进院子,走到她面前时才开口出声:“你比之前要开心很多。”

奶奶在世时就常常来听这位住持说禅,她不耐烦,就不老实地跑开,又实在没事干,就在这个后院一遍一遍地誊写经文。也是因为这个,她才会和程景行遇见。

早年的她从来没有想过,程景行“死”后,她几乎是每周都来这。好像在这瞻仰我佛慈悲苍生的面容,听梵音入耳,才能让自己处在一个平和的状态。

白恬想,如果这样被叫做信仰的话,那程景行也是她的信仰。

她站起身,礼貌地合掌,对着住持颔首,“可能是因为程景行回来了吧。”

住持笑着摇头,“可是你上周来时,并不这么开心。”

“那大概是因为……”

住持微微抬手,打断了她还没说完的话,“原因,在你的心里。只要你自己能明白,就足够了。”

她虚心受教,却忽然想起一件事:“住持,您是早就知道他没有死吗?”

住持的年事已高,眉毛都被风月染成了花白,容颜却不甚苍老,这大约也与心境相关。他回答,“我不知。”

“可您一点也不惊讶。”

他悠悠留下一段话,而后起身离开。“不惊讶是因为这世间,万事皆有可能。况且,你和他不论如何,总会有相见的机会,只不过是生与死的差别。一个人不做恶事,内心又向来有佛,佛祖自然不会舍弃你,你的心愿,佛祖总要助你完成几件。”

白恬在心里略微思索着,转回来准备接着誊写还没写完的经文,她一扭头,程景行就站在另一棵菩提树底下。

这一年菩提的花季已经过了,枝头上只有寥寥几朵还未凋落的花,给这个院子带上一些秋天的意味。

他穿着简简单单的t恤长裤,依然好看的紧,脚上的灰色高帮匡威衬得他脚脖子精致修长。

她坐下,提笔沾了沾砚台里的墨,等到他走近才问,“怎么会来这里?”

“来烧香。”

她颇有兴趣地瞥了他一眼,“我记得你以前不信佛,只信自己。”

他在石桌旁坐下,看宣纸上她的小楷。她誊写经文时,向来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从前是字体本来就这样,现在大概是一种虔诚。

因为他见过日记里,他现在的字体,也看见了她笔画间隐隐藏着的锋芒。

“和你分开之后,就开始信了。今天算是来还愿的。”

几朵乳白色渐渐过度成深红色的花还开在枝头,他看她写字时低眉顺眼的模样,陡然觉得外人传得都是假的。

这菩提花哪有那么好看,一点比不上他家的小姑娘。

“什么愿?”她倒是不知道,程景行还会许愿,他以前就连过生日都略过许愿这个环节,敷衍地吹灭蜡烛就算完事。

他偏着脑袋看她笔下在起承转折,每一笔都规规矩矩,组合成一个端正的字。“想要能活着再见到你。”

她的手一顿,笔尖在熟宣上停留时间过长,墨迹晕染出去一小片,让这页纸变得不完美。

她这些年为他许的愿是,希望诸佛菩萨接引,不要让程景行这个小混蛋被带到地狱里去。地狱太苦,要饱受极刑,西方极乐世界却又太远。

她怎么就没想过,这人间正好呢。

程景行乐呵起来,“我就没见你写过一页好的。”她忽略那一个字继续往下写,“每次还不都是因为有你。”

就像这几年的生活,没有你的时候虽然过得平静且安逸无忧,却无趣、一成不变。有他的时候,她会当惊受怕、会惶惶不安,倒也有着属于他们俩之间的美好,好像这样生活要比没有程景行时来得鲜艳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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