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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照亮了夜(54)

他欺身向我,将我压到椅子上,我的两只脚乱窜想踢他。

我也的确踢到了他,他离开我,低头阴森森看我,威胁我:“再乱动,再绑。”

我再懵,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又埋头来亲我,我的手依然推搡他,他不管不顾,我咬他的舌头。咬出了血,嘴中已有铁锈味,他依然不肯退出。

我其实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过了十年,被他亲一亲,我还是能立刻晕乎。

但这个时候我不能,我不能被他发现任何不该被他发现的事。

趁他换气时,我的双脚一蹬,踢翻车前的一个小摆件。小摆件往地上落,恰好砸在他的背上。我再用力伸手去拧他的手臂,他也想来反抓我的手臂,我尽管被亲着,却大叫:“疼!”

这样一叫,他咬到了我的舌头。

好么,我是真的“疼”了。

我这个人真的不太能吃苦,舌头被咬到,是这样疼,我“嘶”了声,他吓得放开我。我赶紧要溜,他几乎要把我压在我这边的窗户玻璃上了。既然要逃,我便往他的那个方向逃,我打开车锁,甚至已快要够到车门。

他却回身,将我在压到方向盘上,我的腿却还横在副驾那边的座椅上,身姿更诡异!

我再也不能动。

他回头,皱眉瞪我。

“你瞪什么瞪!”

“张嘴。”

“我不张!你是个变态!”

“张嘴。”

“我不——”

他捏住我的下巴,掰开我的嘴,低头看我的舌头,眉头越皱越紧,还教训我:“叫你别乱动。”

我:???

你发神经,我还得陪着你发?

我扭动着,他拍我肩膀:“别动!”

他凶我!

我伸手想去抓个什么来打他,手乱按,却按到了一个按键。按下键的瞬间,车内忽然响起一段歌声。

歌声出现的瞬间,我的手顿住了,顿在按键上。

很显然,他也立刻顿住。

那首歌是《風の記憶》。

是熊木杏里的歌,没有遇到楚珩前,我便很喜欢她。

从我高中起,这么多年,每当我心情不好,抑或烦躁时,我总要听熊木杏里。

楚珩知道的。

是我告诉他的。

他那晚没有回家,开始他是想回家的,但是我觉得他根本不想回家,是不得不“想回家”。

他觉得我还小,根本不忍心对我做其他的事,他说等我再长大一些,我们就做。

那晚亲成那样,他都没做更多的事。

我躺在床上,他陪我聊天,说好等我睡着后才走。

我根本不舍得他走,也不困,一直拉着他说话。

他告诉我:“以后不能再逃课,世界千变万化,什么都能失去,没有一样东西是永远属于任何一个人的。但是你学到的知识,将会一辈子跟随你,真真切切成为你的东西。无论什么时候,和我生气也好,和自己生气也罢,都不能逃课。”

我当时很乖,点头:“我知道啦。”

他刚笑,我又问:“那你也会变吗?”

“有些会变,有些不会。”

“比如呢?”

他坐在床边,听到这个问题,再笑,并弯腰向我靠近,手肘撑在床上,温柔看我,对我说:“我对你的心不会变。”

我当时觉得好幸福,傻笑,却还要问一句:“但是人心不是最为善变吗?人心可是月亮那善变的脸呀。”

“但,这是我对你的心。不是其他的人心。”

其实没有任何正确逻辑的话,我却又继续傻笑。

我笑着再用手捂住眼睛,说:“有一点点肉麻。”

他不好意思地赞同:“好像是。”

我再张开手指,照例是从指缝中看他:“但是我有一点点喜欢哎。”

他再笑。

我又叫他:“学长。”

“嗯?”

“我的也不会变。”

没有明说,但他听懂了。

随后他便笑得比我还要傻。

他被我留了下来,以“我想睡前醒来都能看到他”的理由。

他洗了澡,穿了我的一件偏大的T恤,和我一起躺在我的床上。

我们俩都睡不着,我起来放歌听。当时听的是CD机,家里设备都是从前还有钱时买的,音响效果奇佳。放的便是熊木杏里《風の中の行進》这张专辑。我跳下床打开机器,边换CD边说:“这是我去年暑假去日本时买的,我超喜欢她。”

熊木杏里的歌声太治愈太温和,楚珩偶尔听过,却没有我这样多的小情绪和烦恼,这样的歌不是他所熟悉的,也不是他所需要的。

但他陪我听了一遍又一遍。

我摸到枕边手机,给他看:“蒂蒂不见了。”

明明是我还给他的。

“在我书包里。”他说着,也立刻起身,又去把奇奇和蒂蒂拿了过来。

我高兴了,立刻抢过来,并把他书包上的奇奇摘下来,挂到自己的手机上。再将蒂蒂挂到他的书包上,我说:“奇奇是哥哥,是大佬。蒂蒂是弟弟,是奇奇的跟班!”

很不讲理,也很无聊的话。

楚珩笑着靠在床头,垂下眼眸,完全不阻止,只是看我闹腾。

“以后就要这样!”

“好。”他点头。

“嘿嘿。”我把手机再放回枕边,又躺了下来。

他还是靠在床头,并未躺下。

我抬眼看他,再叫他:“学长。”

“嗯?”

我指指自己的鼻子:“这里还想再亲一下。”

他弯腰,低头亲我的鼻头。

亲好后,他没再起身,反而继续看我,仿佛问我是否满意了。

我点点眉心:“这里。”

他再亲我的眉心。

我侧脸:“这里要亲。”

他亲。

我再侧脸:“左边脸也要!”

他再亲。

“下巴也想被亲一下!”

他的脸下移,再“啾”一下我的下巴。

亲好后,他的双手撑在我身体两侧,笑着问我:“好了吗?”

也是这时,正好放到《風の記憶》这首歌。

我躺着,他的视线与我直直相接。

“学长,你说风真的是有记忆的吗?它会记住今天的我,今天的你,今天的我们?如果风也不记得,多年之后,岂不是没有谁会知道曾有过这样一天?毕竟人类是那样健忘。”

“会记得。”

“风吗?”

“我。”他说,“我会记住今天的你,记住每一天的你。”

“哇,会记住永远吗?”

他低头,亲了我一口,再笑:“当然。”

第40章 四十

歌似是无形的手,掐住我与他的喉咙,更是按住了我与他的身体。

我们没再说话,也没再动哪怕一下。

我身子诡异地继续横躺在方向盘与他之间。

歌也并不长,连四分钟都没有。《風の記憶》放完后,我们俩依然如此。原来,歌掐住、按住的不仅仅是我们的声音与行为。

就连这短暂的时光仿佛都被这首歌抛出了时间大门之外,我们俩流连在外。不知他是否想要回到十年后,我一点也不想回,就留在十年前吧。

也是这时,我才发现,十年后,无论我与他脸上到底长了几条皱纹,也无论我们到底戴上了什么面具。其实,什么都没有变。

这首歌,这十年里,我自己都没再听过。

我很敏感,容易寄情于各式相对静止的事物。例如我们热恋时候听过的歌、吃过的食物、看过的书与电影。这些,我是再不敢回过头去听去看去吃。一旦碰到,我会陷落很久,落到很深的地方,再不能爬上来。

更何况又是这样一首歌。

他可能也知道,在我面前再装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尤其是《風の記憶》放完后,接下来的歌,大部分都是我从前喜欢听的。我喜欢听,成日和我在一起的他自然也跟着我听。我们谈恋爱的那一年多,是我这辈子最幸福快乐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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