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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本贤良(70)

作者: 约素 阅读记录

也就是说,太子根本不是什么资质平平,而是装的!

“皇后——皇后的娘家如何?”

郁清和这次微微露了一丝讶然。沈宜织实在太敏锐,别说商户人家出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就是孟玉楼这样官宦人家的女儿,又是出了嫁的,听了这话也未必能想得这般深。

他看沈宜织的眼神不觉又多了几分欣赏,缓缓道:“今上并不是太后亲生的。当初太后生的是二皇子,今上排行第四,却自幼就聪颖,最得皇上喜欢。到了十六岁,太后就为他择了当今皇后为皇子正妃。皇后出身书香世家,只是家中人丁单薄,到如今,只有一个侄子在外任上做着知县,余者便再无人为官了。”

也就是说,太后怕四皇子被立为太子,所以给他选了一个没势力的正妻,免得他得到岳父家的助力。哎,照这么说,其实太后的做法跟侯夫人差不多嘛。

“那后头皇上怎么做了皇上呢?”

郁清和轻轻一笑:“那年宫里发了瘟疫,太子一病不起就去了。事后有人查出,大皇子将沾了病气的砚台送与太子,太子最爱好砚,时刻把玩,所以才染了病。大皇子被斩,三皇子是个不成器的,早到外地去就藩了,四皇子才登了大宝。”

“那四皇子的生母呢?”

“四皇子十二岁的时候就没了。”

沈宜织默然片刻,道:“是因为四皇子太出挑了吗?”所以太子才选了韬光养晦,不让自己太出挑?

“谁知道呢……”郁清和也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沈宜织想了很久,然后叹了口气:“其实也许最聪明的就是三皇子……”做个逍遥王爷,在藩地享受荣华富贵,平安度日有啥不好呢?

第八十五章

郁清和在床上足足趴了三天,把沈宜织熬得够呛。第一天夜里他发烧,沈宜织拿了湿毛巾给他擦身降温,折腾了半夜。好歹后头再没发热,但是夜里要喝水要翻身,也甭想睡好觉就是了。幸而沈宜织有陪护经验,能做到起身倒水,躺下再睡,所以还支持得下来。红绢在外屋守夜,开始还能熬得住,到了第三天也不行了,半夜睡得死死的,沈宜织起身倒水她都不知道。

“这几天辛苦你了。”郁清和啥也干不了,白天也趴在床上,随时都能睡,这时候倒睡不着了,看着烛光下沈宜织憔悴的脸,不禁有几分歉意。

沈宜织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没什么,爷身上的伤还疼吗?”

郁清和稍微挪动了一下:“倒没那么疼了,有些痒。”

“那就是伤口在结痂呢。”沈宜织烂泥一样倒在床上,“快要好了,谢天谢地。”

郁清和失笑:“熬得厉害,心里埋怨爷呢吧?”

沈宜织麻木地转头看着他:“妾哪敢呢,这么辛辛苦苦地伺候爷,爷可别再扣个大帽子给妾啊。”因为要就近照顾,两人也不分房睡了,反正郁清和这样儿什么也做不了,沈宜织难道还怕他半夜意图不轨么。

郁清和离得很近地看着她的脸,烛光映得脸儿腊黄的,果然是熬得不轻。眼睛说着话就想闭上,又强撑着,倒是浓密的睫毛长长地垂下来,跟蝴蝶的翅膀似的,不时地轻轻颤动一下。单论容貌,整个侯府里都要数她第一了。

“哎,你日后是怎么打算的?”不知是不是白天睡太多,郁清和此时毫无睡意,看着沈宜织,脱口就问了出来。

“啊?”沈宜织打起点精神,“还能怎么打算,不就是指着将来爷放我出去嘛。”

“可是就算放你出去,你也算是再嫁了,即使凭你的容貌,怕也难嫁到特别好的。”郁清和说着,心里有些替沈宜织惋惜。

“哎哟,实在嫁不到好的就不嫁了呗。”沈宜织说到日后的生活,也不想睡了,“爷说的没错,妾也想着大约是找不到什么好亲事了,不过,就算去庵里,也比叫太太随便卖了的强。再说——”她讨好地冲郁清和笑笑,“看在妾这么仔细伺候爷的份上,爷总得赏我点安身立命的东西吧?”

“就是银子呗?”郁清和好笑。

“爷这么明白那就最好了,妾就知道爷一向都是英明的。”沈宜织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侯府这么大家业,郁清和将来得了世子位,整座侯府都是他的,想来也不好意思只赏个一百二百两的吧?要是赏她个几千两,就是到庵里去修行,有银子那供奉也不差的。

“可你家里会允么?虽说初嫁由父母,再嫁由自己,但你若一直不嫁,他们少不得要替你张罗。”

沈宜织一撇嘴:“他们也算父母么?到时候爷坐稳了世子的位置,就找个借口让妾死了吧。一张新的户籍爷总能弄来的吧?要是爷念着妾有那么一点点功劳,就容妾在京城里找个地方住下,开个小针线铺子或者杂货铺子什么的,爷稍微的照应一下,妾的日子定然差不了。”

郁清和看着她这副讨价还价的模样,实在是好笑:“爷自然亏不了你。”

沈宜织笑得见牙不见眼:“爷真是英明神武宽宏大量赏罚分明……”

“行了行了。”郁清和每次跟她说话都觉得有趣,“想不到你拍起马屁来倒是半点不含糊。你那妹妹看着精明,实则远不如你。”

那当然了,老娘比她多活一辈子,多了二十多年呢!

这些话沈宜织当然不能说出来,于是只管笑而不语。她在枕头上滚了半夜,头发散乱,已经垂到颊上眉前。郁清和不自觉地抬手给她抿到耳后去,叹道:“倒不知你是怎生养出这个脾气来的……”

老娘当然是上辈子养出来的。沈宜织叹了口气,装模作样:“老爷不管,太太不理,妾再不自己宽着些心,怕也早搓磨死了。”这话不算全说谎,真的沈宜织不就是被折腾死了么?

“妹妹比妾要好些,她的姨娘在老爷那里得宠,日子总是比妾好过,自然不必如此。说起来,妹妹巴望的也不过是一辈子平平安安锦衣玉食的,这个也不为过。”

“她若真像你说的,爷倒也能保她一辈子的富贵。”郁清和淡淡一笑,“就怕她不安分,想的更多。”

这话沈宜织就不好说了,她跟沈宜红本来也毫无姐妹之情,刚才替她说那么一句,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以后沈宜红再要怎么个作法,也跟她无关了。

郁清和似乎被沈宜织这句话触动了心情,默然片刻之后,当沈宜织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忽然缓缓开了口:“说起来,这院子里的人又有哪个是安分的?”

“嗯?”沈宜织重又抬起沉重的眼皮,“爷怎么这么说呢?”

“不是么?”郁清和讥讽地一笑,“韩家当初送青莲来,不过是为着搭上侯府这门亲事,好借力升官。”

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中,缓缓地道:“青莲嫁进来,我本是不愿的,是我那位好后母一力张罗,为的也是让韩家能助着我那位好弟弟——他虽有个侯府子弟的头衔,却是文不成武不就。父亲又端方,从不愿借着自己的权势扶持自家子弟,就是二房叔叔的官职,也是看着他实在考不出来,才借着军功向皇上请封的。轮到我们这些做儿子的头上,他就更不愿做这种事了。”

“唔,侯爷是个正派人。”沈宜织迷迷糊糊地听着,“不过,依着侯爷的权势,就是他不说,也会有人盯着想送这个人情呢。何况,侯爷不愿,侯夫人愿意,那上赶着的人就更多了。”

郁清和淡淡一笑:“正是,韩家不就是送上门来的么?”他轻轻一叹,又道,“进门当日,青莲跪着对我说,她是家中庶女,被韩太太卖了,身不由己,只求在侯府安身立命,日后有个依靠。”

“唉——”沈宜织也叹口气,“做庶女的,若是嫡母不慈,也真是浮萍一般,不能自主。”

郁清和看了她一眼,心道我看你就颇能自主,但这话他并没出口,只是微微一哂,又接着说了下去:“当时我也是如此想,允了日后让她在侯府中安生度日。即便后来韩家得寸进尺没个饱足,我也想着总是与她无关的。只是——人心不足,她初时只想着安生度日,后头心就渐渐地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