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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81)

否则,她干嘛不忍唐逸,非要离婚出来?

木奕珩笑笑道:“随便选两个妈妈觉得好的,会唱曲弹琴的最好。”

见林云暖板着脸,笑着把她一扯,道:“妈妈这里若有俊俏小生,也叫一个。”

林云暖白他一眼,她之前嘴上说说罢了,若来真的,怕是比谁都跑得快。

老鸨是个明白人,眼睛一转,殷勤笑道:“那可真不好意思,小店只有姑娘,个个儿都是有趣儿的,一会儿寻个会逗笑话的,叫她去陪这位奶奶。”

林云暖随木奕珩到了传说中的浴室,只见是个空荡荡四面垂了帘幕的屋子,中间一个方形水池,四角都有龙头,应是外头接了管道,空荡荡的水池一会儿就雾气氤氲,注满热水。

木奕珩朝她眨眼,替她解去外袍,散了头发。

每次事后,她但凡有力气,总是要沐浴一番,昨天闹得太晚,几乎天亮才睡,客栈又没热水,忍到现在,估计已经十分难受了。

木奕珩细心服侍,只一会儿,就把人抱进水池。

恰此时,几个赤足露肩的花娘各执器皿鱼贯而入。不打招呼就掀了帘子,吓得林云暖匆忙往木奕珩身后躲。

花娘们跪在地上,手上高捧着香露、皂角、巾帕等物。

木奕珩身上衣裳给林云暖扑湿一大块,有些无奈地笑道:“你们且出去,这里不需服侍。”

花娘们显然有些失望,相互看了一眼,犹豫道“是”。

木奕珩会意,从怀里掏出几粒碎银,“赏你们的。”

花娘们登时欢天喜地,一口一个“大爷”叫的极娇腻。

回过头来,就见林云暖眯眼打量他。

“怎么?”木奕珩坐在水池边沿,伸手想把她捞到身边,“难道现在还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英俊不凡天人之姿的人,是你男人?”

林云暖掀起水花,扬他一身。

她嫌弃地道:“木奕珩,你在这里如此轻车熟路游刃有余,你是有多脏?今后离我远些,我怕得病!”

木奕珩哭笑不得将人揪过来,端起她下巴:“你觉得小爷会是那种,需要花钱买|春的人?分明瞧上小爷,想要自荐枕席的闺阁千金无数,小爷用得着在这种鬼地方打野食充饥?”

转念一想,笑容更深了几分。

“怎地,醋了?”

林云暖冷笑,在他腿上拧了一把。

艰难地洗完澡,林云暖跟在木奕珩身后进了二楼厢房。

入眼两个极标致的美人,一个抱琴,一个抱着琵琶,齐齐朝二人行礼。

酒菜已经备好,样样精致丰盛,竟比昨晚酒楼做的更佳。

林云暖从昨晚到现在失去太多体力,几乎坐在桌边起嘴巴就没停过。

那两个美人开始弹琴唱曲,极香艳的“娇娘赋”。

在古人看来十分露骨,在林云暖听来却是十分隐晦,木奕珩在她耳畔解释了才懂,脸上一红,埋头吃她的菜。

曲声罢,林云暖抢先赏了银子。

暗想,这些男人果真会享受,这样才貌双全的美人儿,沦落到这种地方,过的不知是什么样的日子。

集雅斋比起这里,果真还是太“雅”了,难怪京城那些耽于玩乐的世家子弟,总宁愿多骑两个时辰的马,到津口来玩。

两个美人去后,果然又来了个嘴边有酒窝的美女,一笑起来,两颗小虎牙特别可爱,长了一张十分福相的脸,叫人一望生喜,再看流连。

她坐在林云暖身旁,殷勤布菜斟酒,先将林云暖和木奕珩夸了一番,接着天南海北的聊起来,津口哪里的菜色最好,什么店里的衣裳最时兴,什么脂粉最细,什么样的男人疼女人,什么样的女人爱招人,从诗词雅赋到市井传言,没她说不上来的。逗得林云暖不住大笑,一高兴,又赏了好些银钱。

木奕珩坐在一边,倒像是纯粹来陪人玩的。妇人逛起青楼来,玩的比他还畅快。

一路黑着脸,终于赶走那姑娘,引着妇人径出了明月楼,一瞧天色,竟已是日暮时分了。

林云暖平素没什么机会出来玩,一来身份不便,寡妇么,容易招惹是非,二来也没人能和她疯,但凡做点出格的事,朝霞几个就先吓死了,告到林熠哲那儿去,难免又是一通相劝。唯和阿倩偶尔游船说话儿,机会不多,阿倩太忙了,大多时候要陪那些客人。

跟着木奕珩玩两天,竟有些乐不思蜀。

木奕珩想起适才林云暖和花娘说话,格外注意花娘说的首饰铺子,便带她往城东一条街市瞧首饰去。

两人才进入,就迎面撞上几个熟人。

平素在京城不常见面的,竟都在津口这弹丸之地遇上,也真是孽缘了。

沈如叶和沈如璇正在试戴首饰。见身侧大丫头不住打眼色,一垂头,见楼下厅里进来一男一女,竟都是认得的。

一个是毓漱女馆的馆主林夫人,一个正是给沈如叶带来难消之耻的木奕珩。

这两人同时出现已是奇怪,更惊人的是,他们还行止亲昵,就差脸上写着“有奸|情”三个字了。

沈如叶身子一震,张口结舌不敢相信。

沈如璇已蹙起眉头,风一般冲了下去。

“林夫人!”

林云暖正垂头翻一本花样册子,循声望去,一眼瞥见神色复杂的沈如叶和满面怒气的沈如璇。

年前沈如璇已经成亲,夫家就在津口,这回是特地为了安慰沈如叶,才将其接来津口过年的,谁想会撞见木奕珩,和他传闻中那个相好的寡妇。

林云暖曾给沈家女眷服务过,如何不识他们身份,登时有些尴尬。悄悄甩掉木奕珩的手。

“二位怎会在一处?”沈如璇目光落在二人袖中紧握的手上,林云暖想挣,没能挣开。

“莫非……”沈如璇笑得冰冷,讥讽道,“莫非二位有亲?”

“没听三叔提过,难不成,是姨甥?还是,表姐弟?”

林云暖在沈家人面前多少有些忌讳,她顿了顿,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木奕珩已在旁笑开了,“沈妹妹什么眼色?这位月貌芳龄,不知何处似木某姨母、表姐?”

年龄,是两人永远跨不去的坎,林云暖难免有些伤感,扯一扯他的手,退后一步,想说两句客套话便离开。

木奕珩紧紧将她牵住,寸步不让。举目,朝沈如叶致礼:“沈二妹妹也在?”

沈如叶不能逃避,只得缓步下楼,与他见礼:“木九哥。”

两家世代通好,虽退了亲事有些闹僵,在外,木奕珩都把错处揽在自己身上,四处传言自己废了,某些方面“不行”。

别人不知内情,沈家却是知道的。木奕珩挨打,是沈院判亲自上门诊的伤,若他当真废了,就不可能有结亲一事。

沈如叶从没想过,木奕珩喜欢的女人,会是林云暖这种。

且这位林夫人,不久前还被家中猜测,会否与三叔沈世京凑成一对,便是她配三叔,大家都还嫌三叔委屈了,她竟然妄想,攀上木奕珩?

光是年岁,她就不配啊。

更遑论,她那般出身。

“林……”喊林云暖的时候,她迟疑了。

林云暖叫她三叔“沈大哥”,按辈分,她该亲热地喊一声“林姨”。可眼前,她与木奕珩牵着手。

沈如叶都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二人。

木奕珩微笑道:“刚好在津口遇着两位,可瞧上什么?一并包起,算我贺两位妹妹年喜。”

沈如璇冷笑一声:“不必了!木九爷用什么身份送我们东西?无功不受禄,木九爷还是自己留着吧!”

转头与沈如叶道:“这家店铺一进来就觉得晦气,原来什么脏的旧的的东西都肯招待,我们走,下一家铺子瞧去!”

这话说得露骨,几乎指着林云暖鼻子骂“二手货”了。林云暖能理解沈家姑娘的心情,可被骂的是她,她如何平静?

身侧陡然一空,木奕珩大步踏前,挡住二人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