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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118)

林云暖瞧一眼地上跪着的两人,道:“去把包氏弄醒。”

包氏给浇了一脸凉水,睁眼发现自己面前站着的是纷飞,就知道遭大事了。

她连忙走出来,一见院里情形,更是吓得不轻,连忙跟着跪地:“九奶奶,妇人睡死了,钰哥儿他……?”

林云暖朝她点一点头:“这事本不怪你,人家有心要害你,自然不会叫你知道。叫你出来,是希望你能引以为戒,今后孩子还仰赖你看顾,再不可如此大意,着了人的道儿了。”

包氏懵懂地看着林云暖,听不大懂这话,仍是努力点头:“妇人晓得了。”

林云暖将脸转过来,目视王氏。

一脸的眼泪鼻涕,伤心悔恨,不似作伪。适才情急之下,王氏还回神将钰哥儿接住,免孩子摔落在地,于此,总算没有泯尽良知。可林云暖仍觉得愤怒。

有人打她主意,恐怕她还可酌情饶过,可主意打到了钰哥儿头上,她如何忍?

“去大奶奶院子,叫她派人将这两个包藏祸心的奴才送官!”林云暖沉默片刻,只说出这一句话来。

那汉子闻言,急得不住磕头,“可不成啊,小人什么都不知道,都是这妇人唆摆的小人,给小人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打小主人的主意啊!”

王氏侧眸望了他一眼,从伤心欲绝到心如死灰,只是转瞬之间。

她苦涩牵唇一笑,重重给林云暖磕头:“是了,是妇人猪油蒙了心,狼狗叼了肺,皆是妇人一人做的,主子要打要罚,要送官填命,妇人不敢叫冤。”

她认命地拢了拢头发:“都是当娘的人,主子心里什么滋味,俺懂。可怜俺那孩儿,不足月就断了娘奶,喂米汤在婆母手里养着,……但愿下辈子投生个好人家,有个主子这样和气富贵的娘,莫再叫俺这样苦命的娘给害了一辈子。”

她哭着说完这句,猛然将头碰地。

林云暖与她面对面,瞧得最是清楚,她飞扑而起,一脚踢在王氏肩上,用足了十成力气。

那王氏求死不成,翻身就要再寻死,悦欢清风两个连忙将她按住。不知从哪弄来一根麻绳,将人结结实实捆了。

王氏卧在地上不住的流泪,“主子,给俺死吧。俺没脸见你,没脸对着俺娃儿。”

林云暖抿唇不语,才用了一脚力气十足,她本体虚,这会儿坐回座中直喘。

烟柳便劝那王氏,“奶奶心平素待你不薄,如今是你做错事,险些害了小主子,你倒硬气寻死,是故意倔给奶奶瞧?这汉子我若没认错,是你前儿求了奶奶介绍进来的兄长吧?你俩谁是主谋,谁是帮凶,你倒是说啊,奶奶心善,若知你是被迫的,说不准发慈悲放了你,不叫你那孩儿失了亲娘!”

王氏泪雨如下,死咬着嘴唇,听那汉子大声嚷道:“她便是主谋,强逼着我后半夜到花房墙下候着,我原不知她要干什么的,刚才听着小主子哭,才知道她递出来托我卖的是小主子!小人向来胆小,哪敢妄做这种恶事?求奶奶瞧在小人不知情份上,饶小人一回。万事只找这妇人说道!”

那王氏耳中听得这话,嘴角泛起无边的苦涩,牙齿咬紧下唇,沁出一片血珠子。

林云暖叹了一声。

吩咐人解开王氏的绑缚。命她上前来跪着,俯身望着她道:“他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吧?你还要保他么?”

王氏摇头不语,没脸与林云暖对答。

林云暖隔衣摩挲着颈中一个月形的吊坠,声音听来十分温和。

“他不是你兄长,是你丈夫。”

这话恁地笃定,惊得王氏忘了哭泣,仰起了头。

林云暖缓缓道:“你孩儿给他拿去抵债了吧?”

王氏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盯着林云暖瞧。

林云暖这会子手脚发凉,轻轻挪动一下身子,才续道:“你有难处,怎不和我讲?从你进我院子,喂养我的钰哥儿,你就是我的自己人,难道我会短你几十两银,眼睁睁瞧你孩儿给人卖了?”

王氏早已悔透,却更为震惊。

什么时候,主子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一切?

王氏捂住脸呜呜痛哭,匍匐在林云暖脚底下:“主子啊,是妇人坏了良心!那贼汉子不肯告诉俺孩儿给卖去了哪儿,非要我找二百两银子给他还帐才肯说,二百两啊!妇人就是熬死了,这一辈子也赚不来这许多银!主子前儿才给了打赏,妇人哪有脸再找主子要啊?”

“你糊涂!”林云暖恨铁不成钢地将她提起来,“难不成,我的儿子便不值二百两银?你不肯张口与我借,却暗地里偷我的儿子!你说的不错,你着实坏了良心!都是为娘的人,你伤心你给人卖了的儿子,难道我便不伤心么?他是你一直抱在怀里奶大的,你怎就忍心呢?刚才一个不好,若真摔坏了他,你拿什么赔我?用你这条命?我要你命干什么?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做什么要这样对我?”

王氏愧得抬不起头,呜呜哭道:“俺没法子,俺真没法子……他又哄又吓,俺从来不敢不听他的,为了俺的骨肉,俺是糊涂,是傻,不敢求奶奶原谅,俺愿意见官,愿意蹲大牢……”

那汉子哎哎怪叫:“你胡咧咧什么?什么叫俺哄你吓你?分明是你自己,见着人家孩子金贵,就想绑来讹银子,你再敢胡乱攀扯老子,他妈信不信俺鞋底子抽你……哎哟!”

他话没说完,就给张勇从后一脚踹在地上,碰的口鼻流血。“奶奶说话,你怪叫什么?”

那汉子大声□□,这下不敢再说话,林云暖并不看他,只盯着王氏,“你前段时间整天恍恍惚惚,奶水不足,我初以为你是累着了,还劝你多歇息,叫悦欢去给你送果子,偶然发现你房里的迷香。我一直在等,看你什么时候良心发现,与我和盘托出。我甚至想,只要你跟我开口,不管你提什么条件,我都愿意帮你这回。可是,你太叫我失望了。”

她说完这句,就朝烟柳挥挥手。烟柳会意,将王氏搀起来,推搡着往后院去。

王氏回头,见自家男人还滚在地上哀嚎,知道自己不可能有好果子了,心里还惦念那汉子,嘴唇抖动,小声哀求:“奶奶,俺娃儿还指望他……”

想求林云暖开恩,到底抹不开脸,知道自己做过不可饶恕的事,起过不可饶恕的念头,抿一抿嘴唇,一步三回头地给烟柳押到后院去。

林云暖这才将目光移向地上的汉子。

王氏的底细她是好生查过一番的,否则也不敢轻易留在身边看顾孩子。且大夫人向来做事滴水不漏,她选的乳娘,又怎可能是不清白的人?

可谁能料想,短短三四个月,原本老实本分的一家人,突然化成偷盗主家孩子的凶徒。

这事儿关键还在这汉子身上,他是如何突然之间性情大变,打老婆、卖亲儿、偷孩子?

林云暖盯了他一会儿,见他原本还算周正的五官扭在一处,鼻血长流的脸上有些狰狞。

林云暖觉得厌恶极了,颇凶狠地道:“张勇,你卸了他两条膀子!”

地上那哀嚎叫屈的汉子陡然瞪大了眼一骨碌跳起来,就要逃跑。

作者有话要说:亲亲们,今天前十个送红包~

蠢作者当然是亲娘啦,可不能真叫孩子丢了,不然女主还不哭死啦?

下本想开个纯古言呢,写大龄宫女相亲的故事,有愿意看的可以进作者专栏预收一下啊,《宫女退休日记》。

第57章

能叫一个农人在眼皮子底下逃跑, 那张勇这个侍卫首领就算白混了。

汉子脚还没迈开, 就给一扭手臂, 踢弯了膝盖重新跪下来。

接着就听“咔咔”两声,汉子一阵哀嚎, 手臂整个给扭得脱臼, 不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

疼得汉子眼泪直流, 大喊饶命。

林云暖生怕他吵醒孩子,揉一揉额头, 低声道:“张勇, 他再鬼哭狼嚎, 你直接拔了他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