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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美貌,你们是赢不了我的(41)+番外

作者: 含笑怡情 阅读记录

天气虽然转暖,但地上冰雪仍旧未消尽,我潜心把冰雪用铁铲铲了,埋下也不知是能开出什么花的种子,用土掩了,又插上枯枝,免得以后小厮把他们当作杂草除了。

“铁铲不是这样拿的。”戚容与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到的。一身灰扑扑的长衫,就像我初见他时一般浑身上下写满了落魄。

“我真笨,这点东西都没学会,让你白费了那么多心。”我有些自责的望着手中的铁铲,将事先准备好的话说了一遍。

刘愿像个游魂一般从戚容与身后出没:“殿下大可不必自己动手。”

“我知道,可人懒得久了便想自己动动手,增加点情趣。”小厮接过铁铲,我双手一空立马揉着腰,缓解酸疼:“不过种了几棵花草,就累的腰疼,看来是我老了。”

戚容与眼中闪着不明的情绪,赶忙把我扶到一边,语气有些责怨:“你要是嫌老,那我合该入土了。”

他精心束过的头发里有几丝银发,如初秋的霜落满江山,我这才感悟道:“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戚容与怔住:“许多年了吧。”

“许多年,时间过的怎么这样快,方才我拿铁铲铲雪时恍惚觉得一切都在昨天,怎么转眼就是许多年了?”我收回被他握住的手。

戚容与对刘愿吩咐道:“你先回客厅等着。”

刘愿显然怕我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刺杀当今圣上,立在原地犹豫着不肯离去。

我笑了:“疏桐是怕我心怀不轨?”

“不敢!”刘愿迅速回道,但仍旧未动身离开。

我笑着看向戚容与说道:“看来今日要搜身才能证我清白。”

戚容与脸色变了变,低声呵斥道:“下去!”

刘愿无法只能离开,我三步一歇五步一停的带着戚容与逛着这个他早已熟悉无比的院子,只是两人许久未见的原因,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僵持到最后,戚容与先开了口:“寒珏很好,你跟着他,我很放心。”

我抬眸深深的望着眼前这位快到而立之年的人,第一次这般严肃的审视着他,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可惜我从来都没有看穿过他,理解过他。

“是啊,我找到了归宿,你呢?”我挑眉问道,就像当年我还是那个倨傲的太子。

戚容与苦笑道:“我不还等着你安排吗?”

两人相视而笑,此刻已经不需要多余的语言赘述,他终究还是懂我的。

两人从日头正盛,逛到落日西垂,戚容与终于再次问出:“你不恨我吗?”

“恨你什么,恨你抢了我的皇位,可那皇位本就不属于任何人;恨你投靠刘相,可我若是到了无亲无友的境地,未必会有你今日这番作为。”我望着渐渐消失的落日,黑暗终于来了:“再说就算你不是我的皇兄,现在也是我的皇兄了,继承皇位理所应当。”

“天色暗了,我送你到客厅休息。”戚容与说道。

我摇摇头:“我自己认得路。”

戚容与有些惊讶,我却笑道:“府外的兵马都藏好了吗?”

第31章

戚容与惊慌的脸色并未在夜色的掩映下藏住,我拾起地上的锄头:“今日我只要你一句话,皇兄的死是否与你有关,默染皇兄的死是否是你一手策划?”

黑暗中传出了几声冷笑,戚容与音调有些高,像一把利刃划过无边黑暗:“你会信我吗?”

我笑了笑,尽管他看不见:“你如今再没瞒我的必要了,不是吗?”

刘相如此顺利的调出禁卫军大半都是在戚容与的预料之中,刘相善度人心,九成九的也知道了我要他调禁卫军并非真正想帮他,只可惜贪欲蒙眼,辨不分明。我给他的那块玉珏乃是寻常俗物,街上三文钱一块的破石头,能调动什么兵马?刘相精打细算老谋深算了一辈子,最后却倒在自己的贪欲上,真是可悲可叹。

想至此,我又道:“刘相的兵约莫也伏在我府外,让你的人小心点,别撞了头,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停了会,才又说道:“今日大概就是你我的死期了。”

我在黑暗中静静等着,等着戚容与答话,四周沉寂黑暗的环境使人更加压抑,黑黢黢中戚容与的身形轮廓听到这话微微晃了一晃,毕竟人心隔肚皮,谁又能说了解谁?万一我在自己府上浇几桶油,再堆上几把柴,烧饭时不小心蹦出的火星子也足以烧了整个□□,真到那时,管你是王爷还是皇上,都逃脱不了火海。

戚容与沉声说道:“我没有害他们。”

我终于长吁一口气:“嗯,我知道了。你回宫的时候把刘愿带走,别在我面前碍眼。”

时隔这么多年,我还是选择了相信他,纵使他贪生怕死。

只听身后有个极其陌生的声音响起:“我小时就见过你!那时先皇带着你到云梦泽巡游,你还把你手里的莲蕊糕给了我!”

我往前走不动路了,想听他继续讲下去,讲一讲独属于我们的因缘。

“那时你被下人小厮围着众星拱月一般从龙船上走下来,一身紫衣。对了,你说的皇兄我也见过,谦谦君子,松竹之姿,看着你笑的时候是那般温柔。”

戚容与语气逐渐放缓,陷入回忆不可自拔:“可我在一堆乞丐中灰头土脸,破衣烂衫,不成个人样,那时我便想要是能做你身边的那个人多好。可现实是因我又瘦又小,常被人欺负,嘴角额边擦不干的血迹,吃不饱穿不暖,命运给我开的最大的玩笑不是低贱的出身,不是我那醉醺醺动辄便打母亲的窝囊废父亲,而是在我最落魄的时候遇见了金尊玉贵高高在上的你。”

第一次听戚容与说他的身世,也是第一次听到他提起“父亲”,心中感慨万千,戚容与的戒备心甚重,从未向我提起过他的身世。如今骤然提起,心中竟有些不耐烦。我道:“从认识你我便从未嫌弃过你的身世。”

戚容与语气骤急,指责我的错误:“那是因为你从生下来便什么都有了!因为你有,所以你不在乎!”

“你非要这般想,我也别无他法。”

“那时我被人欺负躲在大柳树后不敢见人,皇兄在身后喊你的名字,我在树后偷偷的看着你们,也羡慕着你们。你听到名字回头时瞧见了躲在柳树后的我,从随从手中随手拿起一块莲蕊糕给了我。”说完有些期待的问我:“你当真都不记得了吗?”

还没等我回答,他又自顾自的说起来:“不记得也没关系。那天我记得天很蓝,早晨因没有讨来米便被父亲拿着荆条抽了十几下,因此那时我的脸是肿的,眼睛也是肿的,看人有些模糊,可我记得你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你给我的那块莲蕊糕被我放在胸口放在胸口许多年,难过时便握着那块莲蕊糕说一定还能再遇见你!母亲死后我便一人独上长安,那天天下大雪,我早早的在地上抹了菜籽油,等着你打马路过。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之后便是靠拢刘相,争权夺位,一切都顺利的不能再顺利。”

我望着他的身影:“我不想秋后算账,再说那些前尘往事都应作长江之水东流。”

戚容与快步走到我面前,急切说道:“这枚香囊里面盛的就是小时你给我的莲蕊糕,如今我都还带着!”

我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恶心,说道:“或许我曾经对你有情,但现在于情于理你都是我皇兄。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丢了吧!”

“你从前是太子殿下,现在是秦王殿下,不用求便什么都有,自然看不上我这点真心。你若在意我这点真心,就不会在失道寡助时还那般倔强,不肯低头求我一句。若在囚禁你的那两年里你但凡说句软话我也也许会放了你,后来每日的药汤你也是闭眼咽下,从不肯向我低头。”话语中带着几分苍凉。

我忽然有些可怜起眼前的这个人,究竟要自卑到什么地步才需要别人抬捧才能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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