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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沧月旧有盟(59)+番外

作者: 程晚寒 阅读记录

顾枫荻好脾气地走过去:“莫哭,本座给你做主。”

她的身子簌簌发着抖:“大英雄,你……你别杀我。”

顾枫荻被她一句“大英雄”说得飘飘然,从骨子里熨帖得意出来,雄赳赳气昂昂地一拍胸口:“你不要怕,本座只杀坏人,不会伤害你的。”

青蕙抬起头来瞟了他一眼,脸上染了两团可疑的红晕:“你不仅武功这么高,人也长得这么英气勃勃,真是天下第一的大英雄!”

事实证明,要捕获天山掌门一颗高傲的小心脏着实是件容易的事情,他一向被人赞生得柔美窈窕,如今来了个识货的姑娘,不由得他不心中大乐,诚诚恳恳地邀请她上山玩去。

在天山上住了几日,青蕙时常赞他英俊,又说他武功天下无敌,更让他动了心。

他一向倨傲得过了头,觉得世上没几个女子值得自己一顾,到头来毫无预兆地栽在小牧羊女的手里,很认真地考虑了一番娶个牧羊女为妻的难度,长老们若是反对,自己该如何一意孤行。

向她求婚的时候,青蕙愣了许久,当夜丢下一句话就跑了:“你生得比女子还美,我很有压力。”

顾枫荻数日来被她捧高的自尊心顿时荡然无存,含愤下山,四处乱逛,满心要找青蕙问个明白,不料这小丫头躲得很伶俐,竟找不到她的行踪。

顾枫荻说罢又复长叹,幽幽地把心头苦楚又诉了一遍:“阿暄,你说本座何等身份,被个姑娘甩了,说出去多丢人。”

晚正靠在段暄的怀里望着月亮,心中一阵怜悯,安慰道:“我懂你的心情的,当时段大哥也不要我了,我心里也难受得很。”

段暄耳根作烧,搂着她的手臂更紧了些:“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晚抱着他的脖子笑靥如花,在他脸上亲了亲:“一言为定啊。”

段暄脸上一红,微笑点头,顾枫荻板着一张娇艳若牡丹的脸:“有了媳妇忘了兄弟,你俩能不能照顾一下本座的情绪?”

想起青蕙临走前的一句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顾公子,像你生得这般美,当然应该找个男人相配,世俗的眼光你不用在意哦。”忿忿地嘀咕道:“本座又不是当年的冷清崖祖师,为什么要找个男人相配?”

晚闻言好奇心被撩拨得大盛,双眼冒光。

当年的东昆仑,当年的冷清崖,纠缠多年未知结局的往事,顾枫荻倒还一清二楚。

第67章 第 67 章

当年的烟织为何许嫁冷清崖,如今已不可考。

据后世推究起来,大约是昆仑的众长老们瞧上了天山掌门的盛名,一力从中撺掇,促成了这门轰动江湖的婚事。

慕重霄自湘水之畔赶到天山时,望见本该恼怒的新郎正独自在一株海棠花树下作画,彼时落英缤纷,被落日镀上了一层绚烂的霞光,映衬得眼前人毫无半分人间烟火气息。

天际另一畔,弯月如钩,蝴蝶飞舞,倦鸟归林。满山的贺客们已识趣地尽数散去,庭前一片寥落孤寂。

远远传来阵阵涛声,山顶的溪流汩汩流泻,和另一道清澈的溪水汇成激流,浩浩荡荡地从一座绝壁上飞流直下,蔚为奇观。

他恍惚地想起来,这道瀑布是他们相识两年后,穷极巧思,将两道溪流汇合在一起,合成声势浩大的万丈瀑布,飞泻而下,浇灌天山下的万亩良田,无穷花树。

清风轻柔地吹过他的面颊,落花飘零,拂过他的头发,并不停留,又洋洋洒洒地飘向远方,那温柔而熟悉的气息,让他想起年少时的往事。

算起来,他同冷清崖已相识十年了。

一弹指顷浮生过。

微风轻软,莺啼蝶倦,耳边流瀑轰隆,震耳欲聋,但他仍听见远处窸窣飘下的落蕊,那淡淡的花香,仿佛正缭绕在他鼻息之间。

烟织许嫁清崖一事,他在其中很出了一份力。

众长老提出婚事的时候,清崖负手而立,身影寂寥如浅浅勾勒出的一朵孤花,不置可否:“重霄的意见如何?”

慕重霄无端地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凝滞起来:“烟织素来被我宠坏了,除了你,也难得有别人肯对她万般容让,你若肯娶她,我自是赞同的。”

他澄澈空濛的眼像隔着漫天烟沙,遥遥向他望了过来:“既如此,冷某别无他言。”

婚期遂定,众长老精精细细地挑了个吉日,一切安排妥当。

大婚前夕,烟织明显地表现出不满来:“清崖哥哥是一块寒冰,我才不要整日对着他过日子!”

但昆仑与天山联姻,此事何等轰动天下,岂能任她由着性子来,慕重霄安抚她半晌后,终于去寻冷清崖,准备商议一回。

寻到的时候,春雨茫茫,寒烟弥漫,那人青箬笠,绿蓑衣,正独自荷锄在细雨中采药。

他的御风之术一向妙绝,在一湖碧水间宛若凌波仙子般纵跃飘飞。

那时青山绿水,紫烟白鹭,世间风景俱成背景,一池碧水春波,平静如镜,倒映出这个气度高华的男子,仿佛一幅妙到颠毫的画卷,画中谪仙偶然一顾,飘然于众生之外。

呆呆看着清崖沐在牛毛细雨里的无双风姿,他恍惚想起天山弟子又是羡慕又是神往的目光,想起后者曾带着怎样赞叹的语气,说着这个众望所归的骄子,如何的武功卓绝,如何的名满江湖。

这场商谈并未达到预期的效果,冷清崖自顾自地提了药篓,从他身畔走过,略一驻足:“你近来很看重洛临渊。”

慕重霄点了点头:“嗯,他是我的知交好友。”

他的嘴角浮起一个微不可察的笑来:“原来如此。”

追杀洛临渊两人而不可得后,慕重霄对着花树下挥毫作画的他,愧色难掩:“清崖,我本该为你取回他们的首级,以报你受此大辱之仇,只是他们毕竟……毕竟一个是我的妹妹,一个是我的朋友。”

他却仍是神色淡漠:“原是如此。”

慕重霄明知他性情素来冷淡,但心头仍是蓦地一阵说不出的恼怒烦躁,踏上两步,语气凝如冰雪:“你的未婚妻刚刚跟了别人逃婚,你能不能生一回气?”

冷清崖手中的画笔终于停了下来,想了想,缓缓将画笔搁在笔架上,起身向他走来,清冷的香气袅袅地钻入他的鼻端,馥郁而悠远:“那又如何?我要的,从来都不是烟织。”

一切都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慕重霄曾想象过无数次拥他入怀的情景,长夜难眠的时候,深宵梦回的时候,甚至,仅仅是看见他一个浅淡的微笑的时候。

他并不晓得是从何时开始,对清崖有了这样的心念。

对着长老们议事时,他眼前浮现出清崖美秀而淡漠的脸庞,为烟织买下大量衣饰时,他想着眼前这一匹紫绸若是裁成了衣裳,穿在他身上,该是何等风华。

他从不曾动情,所以也就并不知道动情是什么滋味,一向只以为自己将清崖视为知己。

直到洛临渊出现,他才明白,朋友是怎么一回事,捧在心上念念在兹,想到那人就心中酸痛又是怎么一回事。

清崖冰冷的双唇覆上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发了一回怔。

一个是昆仑不世出的天才,一个是天山百年不遇的骄子,他们肩上承担的是什么样的重任,两人心底都清楚得很,本是注定了要联袂成为光耀江湖的传奇,但绝不是这样的联袂。

抛开清风朗月似的风华,搅动风云的身份,慕重霄和冷清崖,不过是世间芸芸众生中的两朵萤火,在交汇时互相辉映,成就了不那么寂寞的自己。

慕重霄定了定神,强行稳住自己跌宕欲狂的心跳,牢牢握住他的肩膀:“清崖,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清崖坦然道:“知道,我倾恋重霄,非只一日,此刻只不过是按捺不了凄苦相思,你若不愿意,便罢了……”

一语未落,他已深深地沉溺于唇齿的纠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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