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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融化的冰(17)

作者: 夜漠漠夜 阅读记录

柳叶为了能尽快的当上部门经理,增员增到了疯狂的地步。就连坐个公交,如果看着有一丝的可能,她也会热情的跟人家攀谈,一脸讪笑的递出自己的名片,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能跟她做朋友。

在公交车上认识了个马大姐,有着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待人不卑不亢,说话铿锵有力,柳叶坚定的认为,这位大姐肯定是块推销保险的好料,所以追的死死的,不肯放过一点机会。

十月一国庆节,柳叶早早的买了好多的东西,然后打电话给马大姐,说是想要去她家里看看她的家人和孩子,马大姐痛快的答应了。柳叶按着马大姐给的地址,打了个车去了城郊的一个村里。可是,这个村子好熟悉呀,印象中,在很久很久之前她曾经来过!柳叶的思想有一些混沌,她想反回去,但总感觉好似冥冥之中有一块强劲的磁石在吸着她,看到站在村中大道等着她的马大姐,柳叶失魂似的下了车,忘记了往日的热情,只会机械式的应着马大姐客套的问话。

进到马大姐的家里,坐在同样的木头靠椅上,端着马大姐递给她的茶的那只手有些微微颤抖。

“大姐,您这个村里是不是有个叫陈阳的?”柳叶终还是没控制住自己,颤颤抖抖的问了出来,心里既害怕知道他的近况却又是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去了解关于他的一切。

“你说的是阳子吧?是有,怎么?你认识他?”马大姐问。

“哦,以前向他推销过保险。”柳叶努力让自己表现的自在些。

“那他买了吗?嘿……买不买咋的,钱再多也恐怕救不了他的命,他自己一门心思求死,谁也拿他没办法。”马大姐感叹着。

柳叶的手抖的厉害,茶洒了一胸脯,马大姐忙来帮她擦,抬眼发现了柳叶眼里闪闪的泪花,“你跟他不是就卖保险那么简单吧?”马大姐一脸坏笑的问。

马大姐的一席话就如同一记闷雷重重的砸在柳叶的头上,她哆哆嗦嗦战战兢兢结结巴巴的问:“他~他~怎么了”

马大姐看了看她,又“嘿”了一声,坐到柳叶的旁边,开始对她讲述:“阳子这个人吧什么都好,就是太任性。明明自己知道自己的肝出了毛病,可就是不肯去医院好好的让大夫瞧,整日还醺酒无度。这不,楞把自己喝的昏迷不醒家里人才把他弄到医院,今天都第十天了,听说还没有醒过来呢!唉……可惜了,年纪还那么轻!”马大姐由衷的叹息。

“他那么喝酒他老婆为什么不管他?”柳叶的情绪很激动,好像马大姐就是晓晓,而她正在理直气壮的责问。

马大姐一脸的惊讶:“他哪里来的老婆,以前那个早在他坐牢时就领着孩子跟别人跑了。后来他又跟一个歌舞厅的小姐相处了一段时间,阳子觉得不太合适想要放弃,结果那个女的就在他家又哭又闹又是寻死觅活的,最后听说还是阳子给了她一笔钱才算彻底打发走。”

此时此刻对于柳叶来说,马大姐说出的话已经不再是由一个个简单的字组合而成,而是一把把厉剑一剑一剑齐刷刷的都刺在了她的心上,她的身体僵直着,“血淋淋”的杵在那里魂早已经没了去向,只剩一具空壳在继续听马大姐说话。

“其实阳子是个很值得深交的人。想当年,就因为讲哥们义气,稀里糊涂的进去好几年,弄的好好的个家也散了,唉……”

“他进去不是因为犯了□□罪吗?”柳叶两眼空洞的直视着前方,从她后脑门本能的飘出来这么一句问话。

“哪是呀!”马大姐很是愤愤不平的说着:“是他和他那两个结拜兄弟喝多了酒,其中一个非得看上村里一个收破烂的媳妇,要跟人家睡觉人家不干,结果当时阳子顺手抄起人家的菜刀,非得用刀逼着人家跟他哥们睡觉,结果也被定了个□□罪,比正儿八经说要□□的那个人判的罪还重,你说他傻不傻?”

柳叶越听越觉的自己整个人如同置身在地狱与人间所衔接的空旷地。她不敢再听马大姐任何的话语,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一脚没迈稳重重的就跪在了马大姐家屋前的台阶上,血顺着裤脚缓缓流出,但她没有一点疼痛的感觉,只是两眼呆滞的注视着前方,脑海里不停闪现着陈阳打给她的那五十一个未接来电。

马大姐撸起她的裤腿,看着她鲜血淋漓的两个膝盖,忙去屋里拿药,一边走一边嘴里心疼的数落:“怎么那么不小心呢,看都摔成啥样了,就你们这些年轻人,干什么都没个稳当劲儿,唉……!”

柳叶僵尸似的又直立了起来,继续向门口走去。

马大姐跑着去拉她,“都摔成这样了还走什么走呀!快回屋,我帮你上点药,实在不行就得上医院看看,别再感染什么破伤风之类的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柳叶掰开马大姐拉着她的手,冲着马大姐凄苦的笑笑,“姐,我不疼,没事。”

马大姐似乎从她的脸上读懂了什么,很是同情的对柳叶说:“要不,我给你打听打听他去了那家医院,带你去看看他吧!”

柳叶低下头默默的摇了摇,“不用了,我不想去看他。”说完已经泪如雨下。她不是不想去看他,她只是接受不了他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她的心在痛苦中深深自责,如果当初她选择好好的跟他在一起,他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柳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她已经完全没了任何意识任何思想,就只想好好睡一觉,睡到:直到有人告诉他他已经醒过来,已经不再喝酒,已经开始接受正规的治疗,已经又回到了她初见他那时的健康。

然而现实却是,几天后她接到了马大姐告诉她他已经离世的消息,柳叶似乎早已经有所预感,她木木的放下电话。哭,哭不出来,吐,也再吐不出来,她只感觉自己的心好痛,感觉像是有一把大大的铁钳在一块一块有节奏的狠狠的往走揪她的心,痛的她不得不蹲在地上捂着胸口发出一声又一声悲痛的干嚎。

柳叶始终都相信人与人之间是有心灵感应的,她想起了自己时常会做的那个梦,梦里的陈阳总是浑身结满了冰,她想去抱他,想要用她的整个身体用她的整颗心去给他提供足够足够多的温暖好让他不再那么的寒冷,然而,她刚一伸出手想要去拥抱他时,陈阳却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马大姐要去参加陈阳的葬礼,问柳叶要不要一起去,柳叶拒绝了。

但是,她去了,偷偷的站在一个远远的角落里,看着一辆辆送葬的车陆续启动,看着那辆灵车缓缓驶出她的视线。她感觉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又在扯拽着撕拉着她的心,直到最后,她的心被撕裂一空,随着那辆缓缓驶去的灵车消失的无影无踪!胸口突然缺了一样东西,空当当的感觉使得柳叶忘记了该怎么呼吸,她只能再一次蹲在地上,不得不用这世上最痛心的哀嚎来恢复出一口正常的气息。

终究她还是不能去见他最后一面,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泣不成声跑上前去拉他的遗体起来,紧紧把他搂在自己的怀中不许任何人从她怀里把他夺走。可是她算什么,她什么都不是,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她没有那个资格,即使是送他最后一程的资格她也没有。她想就此随他而去,可在他那么那么想要和她在一起时她不好好珍惜,一次次的背弃一次次的逃离,现在,即使她跑到黄泉路上真的可以追到他,恐怕他也早已经受够了人世界的冷暖,甘愿喝下那碗孟婆汤,再也不要忆起今生所受的每一次伤。她此时此刻的追随还有什么意义!

曾经,她怕他伤了她的心,所以选择逃离,可最起码,即便真的被他伤,也能留下一颗破碎的心在原地,缝缝补补也许还能凑合使用。而现在,他没有伤她,她的心却一渣不剩的全部都随着他一同离去。柳叶直到此刻才有所领悟,也许男男女女在感情的世界里,最好的相处模式应该是:能在一起时便好好的在一起,不能在一起就好说好散分开,不要刻意纠缠,不要徒留遗憾,不要彼此伤害,更不要相互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