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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820)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愕然慌乱的人反而成了他。

“既是不想休妻,又为何称歉呢?我一直知道,飞笛君心有所属,我原也不想嫁,奈何犟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故而,我很理解孟君心情,可要是飞笛君决意休妻,于我而言当然不公,那么飞笛君确该致歉,既然没有这想法……咱们两个这样也很好,彼此自在。”

话说开了,两人倒成了好友一般,他偶尔回家,也会与她把酒长谈,讨论琴棋书画,这才知道妻子才华,其实不让须眉。

她从未劝过他入仕,也不曾提起过秋山,他经常留宿秋山观,亲长们不无责斥之意,倒是多得妻子为他转圜,替他说服亲长。

“眼下朝廷,党争激烈,入仕是祸是福还是两说,九郎韬光养晦也不无好处,至于秋山观主……九郎原就与之情投意合,为了家族也已经作出妥协退让,长辈们便莫要步步紧逼了。”

这话还是宗妇王夫人转告予他,当时恨不能戳着额头怒骂:“阿拙这般宽容贤惠,你那样冷落,真觉安心?”

这样的日子似乎又持续了一年,反倒是秋山与他起了争执,他因为郁闷,回家与妻子饮酒,半醉时,不由烦恼:“难道真是我做错了?”

“当然是孟郎过错。”妻子毫不留情:“我若是秋山观主,亦会对孟郎心怀怨怼,因为孟郎既然许下山盟海誓,便不该背信弃义,孟郎早该明白,秋山观主不可能得到家族认同,要是孟郎没有自信说服家族,原就不该给予观主期望,所谓君子一诺,既然有山盟海誓,便不该食言,可是因为孟郎软弱,导致事情成了这番局面,你让观主如何释怀?孟郎有失君子之德,难免会让我心生鄙夷。”

那日他的确是喝多了酒,竟然提出:“要是我现在娶秋山为平妻……”

“我不反对,或许待观主为孟郎生下长子,便是孟郎提出与我和离,长辈们也只好妥协,如此也好,咱们便彻底彼此自在了。”

然而不赞同的人反而是秋山,她不愿屈居人下,更不愿奉承他的亲长家人,她反反复复恳求:“君若真为秋山着想,不如与秋山远走高飞。”

而他,是不可能真正不顾父母亲长,一走了之。

将秋山的想法告诉妻子,她竟然也不赞同:“观主如此处理,也是太过自私了,孟郎若与她远走异乡,阿家必定悲痛欲绝,孟郎是孝子,又哪里能做到不顾一切,唉,这事,我也不知应当如何处理了,孟郎还是由心而断吧。”

结果,他在犹豫之时,秋山又再相逼,盛怒之下,他便将妻子的话脱口而出。

“妾身自私?凭袁氏也有这资格如此评断?她若真是通情达理,便不该涉入此事,君对她本无情意,若非她死缠烂打,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眼下局面……”

那是他第一次看清秋山真实的心性。

因为他非常清楚,袁氏并非秋山指斥,虚伪狡诈、阴狠恶毒。

拂袖而去,数日逗留妓家纵饮烂醉。

直到不知不觉中,拖着满身疲惫回家,黄昏时分,眼见着妻子与婢女们饮乐,谈笑风声。

那一刻,他的心情突然平静,而又愉悦,甚至羡慕。

他开始质问自己,究竟什么样的女子,才值得你一心一意对待,山盟海誓为诺?而究竟什么样的人生,才是孟飞笛真正向往?

从那时开始,心便渐渐偏移了。

可只有自己知道,直到此时,他并没有真正得到妻子的信任。

虽然也被他打动,虽然与他发生了夫妻之实,虽然已经有了子女,可是他仍然觉得,他的阿拙,随时可能,收回那有限的情意,随时可以与他形同陌路各自安好。

她如此洒脱,这一点,也胜过如他一般的须眉。

“你开心便好。”他最终只能这样说,却握着她的手,久久不松。

第782章 还是美人计?

同样是月上梢头时分。

玉管居灯火通明,江怀方才心急火燎捧着一摞文书出去,廊桥上又走来颤颤兢兢的何娘子,她俨然还未从阮长史与晋王殿下“易位”的打击彻底清醒,整个人都显得懵懂恍惚,自然也没心思维持那风骨凛然的姿态,一见王妃,立即匍匐跪倒,迫不及待便哭泣哀求:“王妃,王妃垂怜,妾身不求太多,只望王妃能容妾身于王府,妾身甘愿为婢侍,任由殿下、王妃驱使。”

碧奴与阿禄险些没有栽倒,格外震诧地盯着此女子:都到这地步,居然还对殿下贼心不死?

十一娘也颇觉无力,不笑,摇头。

何君兰泪眼模糊之际,却还留意见王妃的神色,不由心头一梗:王妃的确是悍妒狠毒,连个婢女都容不下吗?

可立马便降低了标准:“就算为阮长史之婢,妾身也心甘情愿。”

十一娘闭了闭眼,当真忍不住实话直说:“何氏,事到如今,你莫非还未意识到?我早便怀疑你为耳目,有心误导,引出你幕后之人,你以为,我还会允许你这心怀叵测之人留在晋王府,抑或阮长史身旁?”

原来都是晋王妃的奸计!

何君兰方才如梦初醒,但也只是在眼睛里晃过一丝恼怒,立马又再哀求:“王妃恕罪,若非走投无路,妾身也不会听信毛夫人指使……还望王妃垂怜,妾身也不敢再求其余,今后只一心修行,故而还望王妃将妾身送去长安,妾身愿意拜入莹阳真人门下。”

这下子连十一娘都险些栽倒。

强振精神说道:“据我所知,你之叔父并非无情无义之人,自你生父获罪,生母故逝,你之叔婶待你有若己出,非但衣食无缺,甚至极尽丰足,便是你之婚事,长辈也早有打算,不过因为你叔父并非官身,故只有能力为你择选一商贾子弟,然而家境富足不说,才品也无可挑剔,何氏你为何甘愿离家投庇秋山观,并诬陷叔婶凉薄不仁呢?无非是你不满长辈让你嫁予商贾子,以为凭你之才貌,理当婚配世族。”

何君兰万万没有想到,晋王妃竟然连这底细也摸察一清二楚,顿时呆愕。

“今日樊氏虽然答应作废那纸纳妾文书,可你只要回到秋山观,却也难保娄卓不会暗中掳掠,我也知道,你为安危之故,一定要寻求庇护,不过何氏,人要有自知之明,得寸进尺可不是好品德,我长话短说,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送你去洛阳,让你与你叔婶团聚,要么送你去云州,我与云州王郎将尚有交情,他应会保你不受娄卓强迫。”

云州王?!

何氏倒也听说过这一门晋朔新贵,立即问道:“未知王郎将与王都督是?”

“王都督之长孙。”

竟真是那个王横始?!

何君兰不由大为动心,连忙说道:“妾身也无颜再见叔婶,宁愿前往云州。”

十一娘也不多话,摆摆手示意碧奴将这女子带走。

阿禄却有些想不明白:“王妃,何氏并不值得信任,王妃何故让她前往云州?”

她倒是也想到了,王妃大约仍是欲用何君兰行使美人计。

“我并不信任她,但利用一个人,不一定便要予以信任,何氏只要前往云州,入了都督府,凭她之野心与美色,自然会起到作用。”

“那不一定吧,仿佛听江总管说来,连殿下也对王郎将颇为欣赏,而经今日一闹,王郎将哪能不知何氏根底,如何还会被其挑唆。”

“王横始当然不至于,不过他那两位叔父,就不一定能够抵御美人计了,我这是将何氏送给王横始而已,他用或不用,怎么用,那是他之自由。”十一娘笑着说道。

阿禄想了一想,倒大为佩服:“王妃什么都未与何氏交待,却是准确掌握此女心思,不过婢子还是心存疑惑,如苗冬生,大力举荐其妹为此诱饵,苗小娘子忠诚自不消说,心计亦不是何氏能比,王妃为何弃苗小娘子不用?”

苗冬生便是贺烨在晋王府的替身,当然是个死忠,不仅是他,连其妹妹,也是被阿禄生父陈宣炽自幼按照“色诱”的标准培养,自从十一娘打算对付云州王,苗冬生便不仅一次为妹妹请令,但十一娘在见过苗小娘子后,却不愿意让她作为色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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