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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780)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阿母!”吴二郎心中本觉过意不去,被娘亲这话更是吓了一大跳,长叹一声:“阿母,瞒不住了,那无耻之徒既然胆敢诬告甄郎,而唐家阿妹又已说出实情,此案一旦庭审,必然会闹得议论纷纷,阿母当年也是受害之人,相信阿耶不会怨怪,还是实话实说,还无辜者清白,让罪有应得者受到惩罚。”

“二郎住口!”吴妻花容失色,心中叫苦不迭。

什么奸污,这话不过是哄骗儿子罢了,当年她新嫁不久,丈夫时常邀请唐迁来家饮谈,她见唐迁体格要比丈夫魁梧,又比老实木讷的丈夫更解风情,其实早就眉来目往,那日丈夫饮得酩酊大醉,唐迁又有意勾搭,她便半推半就……

却不曾想两月之后,她竟被诊出有了身孕,天知道二郎到底是谁的骨肉。

便是二郎出生后,她甚至仍与唐迁有过几回苟且,直到后来被唐妻察觉,私下骂了她一顿,她才再不敢与唐迁通奸。

谁知那天杀的唐迁,明知二郎可能是他骨肉,居然还答应了让二郎娶他女儿,吴母虽然风流,可她唯有二郎这么一个儿子,哪里会眼睁睁看着儿子与妹妹乱/伦?!逼于无奈下,只好对儿子说了这隐情,竟没想到,就算儿子找去质问,唐迁居然一口咬定是她诬陷,铁了心的还要促成这桩姻缘。

可幸那唐氏勾搭了甄七郎,以名门子弟之势,唐、吴两家只好妥协,这事才算罢休,眼看三年以来风平浪静,这时竟然又闹生出来。

吴妻真恨不能将唐迁千刀万剐了,可她却不敢当真与唐迁对薄公堂,到底是结发多年,她深知丈夫脾气,纵然忠厚老实,却也不能容忍她与别的男人通奸,这事若是揭曝,只有被休一个下场,故而吴妻虽然也怨恨唐迁,却只能否定这事,帮着唐迁让甄家子定罪,说不定还能说服丈夫相信她清白无辜。

哪里知道,一贯孝顺懂事的儿子这回却没有受她喝止,吴二郎把牙一咬,竟然说道:“王妃,唐家妹子并未说谎,三年前,小民听阿母哭诉,方知唐迁当年趁阿父醉酒,将小民阿母奸污……”

吴二郎自小便受父亲教导,做人要抱诚守真,不能有卑劣无耻之行,他也一直以这规矩严格要求自己,自从听母亲说起这桩丑恶,眼看着父亲对唐迁这卑鄙小人毫不设防,依然以知交相待,他便愧恨不已,心中负担日积越重,好些回都忍不住坦言相告,可又受不住母亲苦苦哀求,再者……要是父亲知道他很可能是唐迁的劣种,日后只怕也再难视他为子,吴二郎对父亲十分敬重,他舍不得与父亲就此断绝血缘亲情。

这些年来,他饱受煎熬,深觉无颜再受父兄庇顾维护,故主动操持稼穑之务,只能凭借自食其力,略微缓解心头愧疚,可是眼下,要是他再不站出来道明实情,甄七郎便要担负刑罪,那么唐家妹子将来必定不能再留甄家,又将落得凄凉下场,吴二郎也是爱憎分明之人,他怨恨唐迁是一回事,却对唐氏心怀同情,怎么忍心看这可怜女子被逼至绝路?

倘若这回,他再度妥协,日后是当真不能再面对父兄了!

“还请王妃宽谅家母,家母并非有意欺瞒,只是忧惧日后处境,方不敢指证唐迁,亦求王妃允准,若庭审之时,由小民与那唐迁当堂对质即可,免家母经受盘询。”

可儿子这番话,却让当娘的目瞪口呆,也顾不得那些伪装了,竟以死要胁:“二郎,你若胆敢出庭作供,为母便死在你面前,与其让那些人议论纷纷,真不如一死干净!”

说完嚎啕大哭,泼妇一面显露无疑,险些没将吴二郎扑了个仰倒。

十一娘这时,对吴妻连一丁点的同情都没有了。

就算吴妻是被唐迁奸污,顾忌着母子两人处境,不敢说实话亦情有可原,然而只求自保,完全不顾他人死活,却也有可恨之处,更别说眼看这妇人如此彪悍,又岂能懦弱到在自家被唐迁奸污的地步?十一娘笃断吴妻与唐迁之间的关系并非这样单纯,又哪里还会心存同情?

“我有一个疑问。”十一娘淡淡打断了吴妻的泼闹:“当年二郎之父虽饮醉了酒,唐迁却是客居在吴家,吴家亦并非贫户,家中应当亦有仆婢,唐迁若真有强迫之行,吴家娘子你喊叫出声,难道仆婢会纵容唐迁恶行眼看着主母受辱?吴家娘子,你如此忌惮说出实情,怕是还有不能启齿之秘辛吧?”

这话莫说让吴妻哑口无言,便连吴二郎也是目瞪口呆。

十一娘冷冷看向吴妻:“欺瞒是欺瞒不过去了,我提醒你一句,有什么难处,不妨直言,看在二郎秉性温厚份上,我或可考虑满足你之要求。”

第743章 曝露

吴妻虽然小门小户出身,并自幼丧父,是被寡母养大,但因她那寡母也是个水性杨花的货色,与不少市井闲汉皆有“交从”,吴妻打小经过耳濡目染,却也深知投机取巧的套路,她自嫁入吴家,已经习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忍受回归从前的艰苦。

其实她根本便不怕受那流言蜚语,更加不是因为舍不得多年结发之情。

所以纵然知道晋王妃与太原甄都绝非她可以对抗的权贵,可为了保住自己不被休弃,她也必须负隅顽抗。

可眼下晋王妃却给予了她另外的出路。

只要能够继续养尊处优,就算被休,又有什么要紧呢?

当下也不再泼闹了,而是飞快地盘算计划,再开口时,便连哽咽都不再有一声:“王妃有所不知,民妇本为继室,外子并非二郎一个儿子,上头还有个元配所生大郎,民妇之所以不愿实话,其实也是一心为了二郎考虑,要是让外子得知二郎可能并非他亲生,将来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家产分予二郎,必定会将我母子扫地出门,身为人母,也是不愿看着子孙衣食无着……王妃倘若是能够答应给予二郎钱宅安身立命,便是让民妇与唐迁那无耻之徒当庭对质,民妇也不会再有任何后顾之忧。”

十一娘其实早已察知吴妻是继室,不过又听说吴大郎待二郎历来友睦,并不曾因为两人非一母同胞便心生隔阂,甚至吴大郎对待继母也是孝敬有加,又没想到吴妻竟是个这样的品性,故而也没有太过在意,然而现在听了这番话,却也觉得是在意料之中。

她虽鄙恶吴妻,倒也甚是怜惜吴二郎不易,虽说没想过真答应给予钱宅,却不抵触让吴二郎今后有安身立命之处。

但还不等十一娘表态,吴二郎只觉羞愤不已。

“阿母不用说了!”他的确没有细想过母亲那套奸污说法存在蹊跷,只因他也从不知道表面上柔弱善良的母亲原来竟然狡诈贪婪,再听这番卑劣无耻的讹诈,更觉悲愤难忍:“阿母,难道要看儿子因为羞于见人而一死了之?阿母,因你从前作为,儿子已觉无颜再见父兄!若阿母不想逼死儿子,便再也休提这话!”

“二郎,我可都是为了你!”

“无论阿母从前做错多少事,你都是十月怀胎予我血肉之亲长,儿子不会弃阿母不顾,儿子手足俱全,蒙阿耶教导,既知稼穑,又晓算计,必能保得阿母与妻小饱暖。”吴二郎下定决心,长揖一拜:“王妃,待案件开审,小民必定会陈述实情,至于家母所提之事,王妃权当未说。”

可当他一拜起身,却惊愕地看见对面那道花鸟屏风旁边,呆站着的人,却是他无比敬重的父亲。

吴妻此时当然也看见了丈夫从屏风后绕出,一时面无人色心如死灰,她知道一切都完了,她的好日子可算是到了尽头。

十一娘轻轻一叹。

今日她先请吴三好避于屏风之后,耳闻妻儿一番言辞,最初其实不存恶意。

唐迁不依不饶,这桩隐情必然是隐瞒不住的,吴三好迟早会知实情,十一娘起初其实想的是,要是吴三好听闻妻儿这番难言之隐,若心胸豁达,能够宽谅最好,这样也让母子二人再不会有旁余顾虑,要是吴三好不愿宽谅,那么十一娘也会对这母子两人妥善安排,总不至让他们衣食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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