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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1252)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任氏这话道破太后过度自大以至于执迷不悟终于养虎为患的心病,让太后大是懊恼,怒道:“他们之猜疑均为揣测,何曾拿出真凭实据?更何况徐修能,首鼠两端小人耳,他若真是耿耿忠心,岂会见风使舵,若非他举荐姜导,贺烨怎么能如此顺利兵出潼关!”

任氏不由暗诽:时至今日,已被天子夺得权位在手,韦太后竟然还不肯承认谬误,一味恼羞成怒,也难怪自欺欺人,直到眼下仍被柳氏玩弄于股掌之中。

但她也没再激怒太后:“帝后均乃深沉小心之人,又怎会有实据落于人手,更何况无论长平公主还是徐世子,到底仍以自保为重,提警未成,而明哲保身,均未克尽臣子之忠,方才致使叛逆得逞。”

见韦太后愠怒的神色稍减,任氏又再说道:“长平公主告诉妾身,当年罪庶淇谋乱,她因建议晋王趁乱暗杀天子,为江迂举告,那时太后信任江迂为忠臣,故怒斥公主,也是因为那回事件,太后方才下定决心择柳氏为晋王妃。”

韦太后脑子里像是劈过一道闪电,她终于明白自己疏忽了什么关键。

“长平公主当时的确迷恋晋王,又有母仪天下之愿,故而想让太后立晋王为君,可江迂当然不可能是经九成宫之变后,方才背叛太后投效晋王,江迂既效忠晋王,何故举告长平公主?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晋王心中人选,一直非公主而为柳氏,又柳氏倘若不是早与晋王暗通款曲,晋王又何至于如此执着?毕竟长平公主,当初也是对晋王一心一意。”

因为任氏的进一步剖析,韦太后再也没有怀疑,冷笑道:“是,如此重要之事,我的确一直疏忽了!莹儿迷恋贺烨,我是一早察知,故而早在九成宫事变前,我早已选定了柳在湄为晋王妃,我根本不曾属意莹儿,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反思这一旧事!”

谢莹意图唆使贺烨趁九成宫事变害杀贺洱,这是突发事件,其实并不能影响韦太后的决断,韦太后早就抛之脑后了,所以当贺烨起事,夺得帝位,她绞尽脑汁判断十一娘的忠奸时,压根就没想起这件事故。

“如今想来,贺烨又哪里会对莹儿情有独钟,分明是他早已察觉我会在莹儿、柳氏之间为他择妻,方才故意引诱莹儿,让我深信他们两个乃情投意合,大动警觉,结果反让贺烨如愿。”

错误已经造成,好在及时醒悟,方才不至于一直受人愚弄。

韦太后心中虽然恼羞成怒,但她也知道此时发火,并不能伤及十一娘毫发的道理,深深吸一口气,逼视任氏的目光仍然没有半分温和:“你说你心怀抱负,莫不也如莹儿当初,企图母仪天下?”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任氏也深深吸一口气。

“母仪天下并非妾身所愿,太后方为妾身楷榜!”

这就是向太后剖白,纵然今后有可能争获帝宠,她也不可能与天子同心,太后目的,也无非是再夺权柄,但太后已经风烛残年,总有驾鹤西归的一日,到时还能将权柄移交给谁?

“妾身敬重太后,必不会让太后在青史丹书上任由逆徒诋毁。”这就是任氏的许诺,也是她与韦太后的共同利益。

还真是大言不谗!

太后心中暗诽,但当然不会斥责任氏的不自量力。

适才微微一笑:“如今情势可不容乐观,你既有远大志向,身处逆境之中,首先得先沉住气,当今天子,可不是掻首弄姿就能蛊惑,你若急于争宠,必然自取其辱,我可以助你实现愿望,但你必须言听计从。”

任氏心中狂喜,但姿态越发恭顺:“妾身今后,誓以太后之令是从。”

看着面前匍匐跪拜,姿态仍不失妩媚的女子,韦太后笑意更深。

任氏虽非处子身,乃和离之妇,这在大周却不会成为入选后宫的障碍,事实上朝廷向民间征选宫人,从前也不乏逼令貌美民妇与夫郎和离,入宫侍御的先例,先不论任氏是否有媚惑贺烨的手段,只要能助她反败为胜,将来后妃,便无关帝王心意了。

正好比当年元贤妃,又何尝真为仁宗宠爱?

这枚棋子,不妨一用。

第1202章 皇后终于亮爪牙

桂香浓郁时,迟儿的归期在望,天子特遣一队禁卫,随莹阳真人前往邙山迎回皇子,十一娘知道莹阳真人必定会说服凌虚天师同来长安,她那师公虽然一贯不喜干涉朝堂之事,倒也不是当真不问世事,心肠甚是柔软,虽归隐山林,时常也会救助疾苦,虽说李氏并非贫困百姓,有莹阳真人亲自相请,师公应当不会拒绝走这一趟施治重疾,那么有师公同行,迟儿的安危当然不需担忧。

十一娘对师公的“仙术”,如今可是信任不疑,就算有人告诉她师公能于千里之外取敌首级,她也是眼都不眨就会相信。

不过迟儿回京之前,也该是时候与韦太后摊牌了。

但韦太后显然比十一娘更加心急。

当任瑶光终于得到了居留禁内的特权,谢美人立即便有行动。

也是一日朝早例行问省,这位再度请禀“要事相奏”。

“太后前日诏见任氏之时,妾身并未获准伴侍左右,然就在昨日,太后诏见妾身,细细询问潜邸时诸多琐细,似乎不耐妾身未曾领会心意,竟直问是否觉察皇后早已……早已心怀二意,妾身虽说不敢杜撰误导,可度量太后神色,并未听信妾身之言,恐怕是,恐怕是太后已然对皇后心生猜疑了。”

这看似“通风报迅”,实乃机变自保,谢美人虽然不知任瑶光究竟提供了什么凭证,但太后已然确信皇后已经叛逆不庸置疑,太后当然不肯再受愚弄,也大无必要再与已经失去控制的棋子虚以委蛇,迟早会当面对质,谢美人却怕遭至怀疑,而且太后也需要她继续取信皇后,所以才有这场好心提醒的戏码。

十一娘有意疏远谢美人,其实便是为了打消这位利用她争宠的想法,虽说并不以为谢美人会加害贺烨自断后路,但清楚的是谢美人必无可能会与自己齐心协力,计划应是利用太后除掉她这皇后,再想办法赢获贺烨信任,这一招是有些剑走偏锋,但也不是完全异想天开。

人心易变,更何况帝王权术?

所以她当然不会为谢美人看似真挚的嘴脸蒙骗,但疑惑的是韦太后究竟怎么确断她的背叛?

关键人应当便是任瑶光,可就连袁葆等人均不知她潜回长安,部署策划收复京畿的机密,更不说任瑶光,此妇又是如何说服自大的韦太后承认受人愚弄而不自知的事实?

十一娘百思不得其解,将此疑惑告诉了贺烨。

皇帝早已忘了前几日那件微小的不愉快,再次听闻谢、任两人的动作,并没显出心浮气躁,却也摸不着头脑:“经澄台察探,雷仰棣虽为雷霆侄儿,品行却还算正直,我也打算起用他,只无意授予武职,故而对他并无多少关注,想法是先交几件不关要紧之政务让他历练历练,对雷仰棣我都并没留心,更何况那什么任氏,不过皇后既然觉得她蹊跷,我便让人盯着她也罢。”

夫妻两个不能未卜先知,谁也没往谢莹身上联想,殊不知就连韦太后,这时竟然也不能从任氏口中打问分明谢莹藏匿何处。如今重要的太后党徒,如谢饶平、姚潜等人四周,当然是密布耳目,谢莹与他们联络就有如自投罗网,反而是任氏这样的小角色,起初没被帝后放在眼里,便造成了疏漏。

当然,任氏一旦入宫,自然也会受到盯防,故而她以此为由,婉拒告知太后谢莹藏身之处,太后虽说不满,居然无可奈何。

任氏一再担保谢莹行踪不会曝露,她可做为居中联络之人而不被觉察,虽的确有利于保密,其实主要是担心太后过河拆桥——别看谢莹此时惶惶若丧家之犬,手头到底还有几条突厥人留下的暗线,而太后想要东山再起,逼于无奈时,也只能利用“外援”,谢莹说不定就能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这枚棋子既然有用,任氏当然不愿乖乖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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