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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成猫啦[展昭](93)

作者: DrTwins 阅读记录

“劳烦姐姐了。”雨墨拱了拱手。

阿岚便转身出了房间,她一面往厨房走,一面不自觉地回忆公堂上雨墨的证词。这个案子有一种古怪的特质,无论是被害人、还是嫌疑犯,都似乎被搁置在了错误的位置上。一个去姑父家寄住读书的人怎么会杀死府上的一个小丫鬟?可如果不是他杀人,那么为何又要承认,难道这人不怕死吗?

换一个角度来思考,为什么死的是丫鬟?是一时激愤失手杀人?还是有预谋的杀人灭口?如果是前者,那么杀人之后有悔改之意,似乎也还说得过去。可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么在公堂上承认罪行显然与动机不符,说明杀人的另有其人。

阿岚想得极为入神,她从前未曾遇到过这样奇怪的人命案子,一时间竟真的好奇起此案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了。可惜她既不能到命案发生的地方看一看环境如何,也无法知道与案人员的具体供词。

——除非等到包大人再次升堂。祥符县离这里有些距离,那些人最早也是下午甚至近黄昏时分才能到了。

“阿岚!”齐婶儿的声音叫阿岚蓦地回神,“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你把饭送过去了吗?”

阿岚愣怔地点头:“送去了。”她还沉浸在思绪中,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四下里看了看,阿岚才发觉自己回到了后厨。这会儿已过了午饭的点儿,衙差们已经用过了饭,于是后厨的人们便得了空闲,正凑在一起解决中午的剩饭。

“快过来,婶婶给你留了一块烧肉。”齐婶儿给阿岚盛了满满一碗面,上面浇着肉汤,闻着就很香。阿岚一面道谢一面接过碗,也真的有些饿了,便和大家伙凑在一起吃了起来。

一个小杂役这时说道:“我赌两个铜板,杀人的不是那个书生。”他们似乎正在谈论今日公堂上审理的那起案子,阿岚不由竖起了耳朵。

“我觉得悬,真不是他杀的,干嘛要招认?”另一人反驳道。

小杂役压低声音:“屈打成招啊。”

“你就胡扯吧,没听那小孩子说,那人刚一过审便痛快招认了。”对方则道,“若是屈打成招,怎么也得过个三堂才能把犯人的骨气磨没了,甘愿招认这杀人罪行——毕竟是掉脑袋的事情,你当屈打成招那么简单呢。”

阿岚:“……”原来里面还有这学问,真是长见识了。

“咱们府里是没有这样的事情。”那人接着道,“我以前在下头的县里干过差,但凡有人进了衙门的大门,不管犯没犯事儿,再想出去都得扒一层皮。”

小杂役瞪大了眼睛:“怎么说?”

“就比如说被关进牢里面,家人想探视,就得意思意思。”那人将拇指与食指搓了搓,“从狱卒到牢头,哪个不得打点,上上下下加起来起码得这个数。”他说着竖起两根手指。

小杂役长大了嘴巴:“二钱?”顶他一个月的俸禄了。

“想美事儿吧,起码二两。”那人嗤笑道,“不光是探监要出钱。犯人下在狱里面,不想挨打,得孝敬;想吃上热饭,得孝敬;不想挨饿受冻,还得孝敬。那有钱的能在牢里面耗得倾家荡产,没钱的也得落个家破人亡。等到榨得一丝儿油水也没了,若是有关系的,就放出去,没关系的就只能烂在牢房里了。”

阿岚只听得不寒而栗。

“难怪说衙门大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小杂役喃喃道,“我还以为天底下衙门都跟咱们似的,跟清水一样呢。”

那人却道:“正是因为其他衙门里都是一潭臭水,所以才显出咱们青天大老爷的可贵之处啊。我刚到开封府时还觉得没油水可捞,可干得久了,咱心里也痛快,比什么不强?”

“可不是。”小杂役挺了挺胸,“我出去说我在开封府包大人手下干活,旁人都眼红得不得了呢。”

阿岚闻言不由有些感动,却忽听另外一人嗤笑起来:“咱们都是杂役,还说什么在包大人手下当差,包大人知道你长什么样吗?”又点了点方才长篇大论的那人,“你现在不过是个厨子,还提什么当年勇。现在就是有油水可劳,也轮不上你啊。你们啊,就会吹牛皮。”

话题一时被歪到了别的地方。阿岚干脆大口大口把面倒进肚子里,起身离开了后厨。她准备再去一趟雨墨那里,把食盒收拾回来。展昭这会儿想必正忙着,阿岚便也不去打扰,静等着接下来开堂审案。

果然到了酉时左右,衙门前传来一阵呼喝之声,显然证人已经传到,包公升堂了。阿岚赶忙与几个同样钻空子的小杂役一起跑到了衙门口看审,这会儿人竟比午时还多。

阿岚这回位置稍稍靠前,便拼命踮起脚尖,依稀只见堂上跪着个老员外。而首座上面包公则开言问道:“柳洪,我且问你,那颜查散是你什么人?”

“是小老儿的内侄。”柳洪忙道,“前阵子来投奔小老儿的,是为的读书备考。”

包公又问道:“闻听得他与你女儿自幼便结下亲事,可有此事?”

“禀大人,确有此事。”柳洪不由暗自捏了把冷汗,本以为还能将此事瞒过去,不想包公早已知晓,他只得老实回道,“那颜查散留在小老儿家,也是为了与小女完婚。”

包公微微颔首,紧跟着问道:“你家丫头绣红,可是服侍你女儿的吗?”

“正是,那丫头从小便跟在小女身边,聪明伶俐、会写会算,实在死得可惜。”柳洪说着努力做出一副凄惨的样子,试图博取包公的同情,然而不甚成功。

只听包公冷冷地追问:“怎么死的?”

“是被那颜查散活活掐死的。”柳洪立刻大声回答,连腰杆都挺直不少。

包公看在眼里,心中对与案人员已有大致了解,便进而询问具体案情:“绣红是什么时候死的,死在何处?”

“及至小老儿知道,已有二鼓之半。却是死在内角门以外。”柳洪垂头回答。

包公猛地一拍惊堂木:“满口胡言!方才你说,及至你知道的时节已有二鼓之半,自然是你的家人报与你知道的。你并未亲眼看到是谁掐死绣红,为何咬定是颜查散杀人?明明是你嫌贫爱富,将丫鬟掐死之后诬赖颜生,还敢在本府面前支吾不成?!”

这一番讯问着实精彩,阿岚听得心中暗暗叫好,简直要拍起手来。那柳洪哪里想到自己言语之间漏了马脚,这会儿被包公一吓,顿时连连叩头:“大人息怒,息怒。小老儿原也不知是谁杀了绣红,只是死尸旁边落下一把扇子,却是颜生的名款,因此才知道是颜生所害。”

包公不由微微一怔,未曾料到还有扇子一事。阿岚也是吃了一惊,她心中立刻猜测:若是杀人者心慌意乱,匆忙之间遗落扇子,那倒也还说得过去。莫非颜查散正是因为证据确凿、无从抵赖,方才干脆认罪的吗?

正皱眉思索间,衙差上前回道:“乳母田氏传到。”

包公便吩咐将柳洪带下去,即将田氏带上堂来。后者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直吓得抖若筛糠。包公便缓和了声音,问道:“你就是柳金蝉的乳母吗?”

“婆……婆子便是。”田氏颤声回答。

包公略一思忖,以同样的问题问道:“丫鬟绣红为何而死?从实说来。”

“回、回大人,这事儿实在是说来话长。”田氏抹了把汗,“我家小姐自幼许配给了颜家姑爷,前一阵子,颜姑爷便前来投奔,想在我家府上温书备考,在准备与我家小姐完婚。”

包公听这与柳洪证词前后吻合,便点了点头,道:“你继续说,不要急。”

“是。”田氏连连点头,也不敢有半点隐瞒,便道,“本来这是一桩好事,可谁知婆子无意中听到我家员外与安人私下商议,要害颜生。婆子便自作主张与小姐商议,莫若赠他些银两,叫他赶快离开为妙。给颜生送去字帖儿约下时间,小姐却又胆怯,便打发了绣红去。谁知颜姑爷得了财物,不知何故竟将绣红掐死了。偏偏的又落下一把扇子连那个字帖儿。我家员外见了,气得不得了,当即便把颜姑爷送了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