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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三(134)

作者: 吕烟海 阅读记录

竟曦时像是明白了什么,语气轻柔了些,问,“他知道么?”

伊以摇头。

竟曦时一下子笑了,“要不要我夸你很伟大?”

伊以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是在你那儿吧?”双方一阵沉默后,竟曦时突然问。

“什么?”

“那顶王冠,曾是伊丽莎白二世的藏品,最早是大不列颠和爱尔兰的女孩们联合筹钱为玛丽王后定制的结婚礼物,先时的林夫人在伦敦珠宝节夺魁后把它带了回来,一直是作为筠の祈り的镇店之宝,我结婚时想用来着,结果他们说那被Lin送人了。所以你看他多清醒多决绝,从那个时候起,就知道自己要的是谁。”

伊以有点说不出话来。

“行啦别这样,”她像个姐姐似的拍拍她的肩,“你没有做错什么,全天下的男人都爱你,这也不是你的错。”伊以开口想说什么,竟曦时竖起食指封住她嘴唇,“听我讲完。”她笑笑,“刚我只是开玩笑,我明白那个混蛋逻辑并不成立。不过偏巧我们同时看上了那件全球限量,不过偏巧那还是唯一一件。你比我早到,让给你也没关系。不用愧疚也不用难过,及时放弃我的成本亏损也不算太大,做生意嘛,谁没有赔的时候?况且爱情里,向来没有一本万利,你不也多灾多难么?我不了解你,没法评价你,开始讨厌你,现在也讨厌你。但是如果可以换种相识方式的话,我希望你是我妹妹,那样你就可以是我在全世界最喜欢最宠爱的女孩,一切太平无事。”她弯下食指,收回了拳头里,把手从伊以面前收了回来。

“我走啦,”她笑笑说,“最好再也不见。”

“对了,”走到一半她又停住,背对着伊以说,“忘了告诉你件事,这孩子和林瑾昱没关系。所以,别把自己当恶人。”

她拉着行李远去,背影好看得不像话,伊以的目光一直跟着她。

其实,本就是妹妹的。

毕竟,在这众生芸芸的世上,她们,共同作为某个人的女儿,存在着。

“淳壹那边送过来的。”冯茸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许沐歌。最近淳壹因为重大的人事变动,和林氏方面的合作有很多需要交接处理的地方,这一切都是许沐歌领着冯茸在负责。

许沐歌正忙着手里的工作,没抬头,说,“放那儿吧。”

“让我来吧。”冯茸想接过许沐歌手里的工作,“竟小姐,今天的飞机。”

正在归整文件的许沐歌愣了一下,抬头朝冯茸笑笑,“我来就行。”

他到下班时候才想起搁在桌上的那只文件袋,那个时候他正从窗前回过神来,火烧云映红整片天空,像一只凤凰鸟。

拆开文件袋,里面滑出来一只米色的信封,信封里有两页纸。

第一页短短的两行——

“那一天我心情很坏,不该喝酒的。”

“但,谢谢你有陪着我。”

第二页只有一行。

“名字是竟歌,不管男孩女孩。”

凤凰鸟一点一点地消散,至死也偏爱着西方。

第64章 烤鱼

日历被撕去一页,新的日期赫然醒目。

离回美国的日子越来越近。

伊以挂断电话,坐在地上抓着头发,“我真不知道安德鲁为什么催得这么急。”

“你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走。”

伊以回头,林瑾晨端着水杯站在她后面。

“你终于和我说话了?”

林瑾晨走过来,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地上凉。”

“我后天还有场婚礼要出席,你和我一起去吗?”

林瑾晨摇头,用拳头捂着嘴微微打了个呵欠。伊以看着他的黑眼圈,问,“你这几天总熬夜吗?”林瑾晨坐到沙发上抱着靠枕没回答,伊以站到他面前,“到时候洛克他们都会去,很热闹的,你就只能一个人在酒店。”

“你在怕。”林瑾晨说。

伊以心虚。

“我不能总跟着你。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你自己坦荡就好。”他从沙发上起身回了房。

伊以呆呆地站着。

别人怎么说?这些天别人总说是凉宫董事长害得Lin离婚,故事各种版本都有,一个比一个猛。

自己坦荡......想过,犯不犯法?

三月一日。

按理说该是春意浓了,可是煦城还是冷得出奇,有种空气里都是冰碴的感觉。

穆天趴在窗前,把手贴在玻璃上,看窗外奔涌的长江,颜色像一味鲫鱼。她光着手臂,露着整个后背,锁骨会硌人视线,新时代的婚纱设计就是这么省料。

“客人差不多都到了,婚礼快开始了。”薇薇安像小后妈似的走过来说,这场婚礼差不多都是她在操办,为了与婚礼气氛相符她还化了个很明媚的妆,两颊淡淡的红色阴影,看上去很想让人咬一口。

穆天从窗前转过来,小小的一个站在蓬起来的婚纱里,像是站在云中,她斜斜地带着王冠,牵着裙子对薇薇安笑,“请祝我幸福。”

煦城商情情报处处长的千金的婚礼,生意人当然都得列席。这是交换信息达成合作的好时候,每位客人胸前都戴着名牌,小小的一块,低调的黑色上用烫金字写着名字,这为大家认识节省了不少时间。婚礼就在情报处处长的老巢,乐天城的整个十三层,环形的建筑彼此相通,格局错综复杂,很容易迷路。穆栋给海外贵宾们引着路,进入会场后递上名牌,如果不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他大概会亲自帮凉宫董事长戴上。情报处处长当然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这些天煦城商界高层们的爱恨情仇闹得业内风风雨雨,深谙处世之道的穆栋特地把绯闻男女主角安排在宴会的两边,隔着茫茫人海。今天的主角是他女儿,他可不想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八卦上。

宾客至。

音乐起。

红毯走完。

花童蹦跶。

递上戒指。

神父开始“Do you”“Do you”地问老掉牙的问题。

新郎说愿意。

新娘觉得自己被不知哪里来的目光刺得脸疼,沉默了零点一秒。

而就在这零点一秒里,变故发生了。

砰砰砰枪声起,大厅的所有灯光熄灭,玻璃碎片像落雨似的从天花板上往下掉,哗啦啦响成一片,像是有人拉下了帷幕,黑暗笼罩整个会场,空气里枪声、中弹声、尖叫声、踩踏声浆糊似的黏在一起。

在布坎南家族调查得来的那份名单上,大部分“北京人”都毫不起眼,他们蛰伏着,耐心得不像话。但洛克说,那只是百分之四十,而未在名单上的那百分之六十,有一部分以生意人企业家甚至是贵宾的身份携枪带弹地出席了今夜的婚礼。就在大家即将为新人结合优雅鼓掌时,来自北京的清洗人从桌下拔出了枪。

不断有人倒下,黑暗中分不清是敌是友,会场的所有出口都被锁死,出口外清洗人们亮出了枪口。子弹在枪膛中等候着,饥渴得急不可耐。

洛克和同事把伊以围在中央,护卫着,他们的伤亡不小,黑暗中只能听声辩位,吃了看不见的大亏,伊以好几次都觉得子弹擦着自己就过去了,其携带的温度和速度擦得她脸颊发疼,然后她会在那瞬间拔枪朝子弹来的方向扣下扳机,接着就会听到有人中弹的声音。只要她足够快,就可以抓住对方朝她进攻暴露位置的那个刹那反击。把听觉无限扩大,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压上所有的速度和力量,这是亚历克斯·布坎南教会她的事,这也是H.E研究所的培养方向,尽管以这样的威力,每一次进攻都是一次自损。敌人吃了亏,渐渐地减小了伊以这个方向的火力。

洛克派了两个能力强的部下去开门,伊以仔细听着,空气像翻涌的湖水,热浪扑在脸上,huoyao味儿和血腥味儿充斥鼻端,瞳孔适应黑暗后能够看清一点,密集的枪声松缓了一些。

“他们好像看得见。”伊以找了个隐蔽角落蹲下,对洛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