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无所依(35)

第九章 第二节 1

教训完李药师以后张初尘顿时感觉心情好了许多，她一转身就轻轻松松地走远了，可是作为另一个当事人的李药师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目送张初尘出了自己的宅子，李药师就一个人默默地返回自己的卧室里睡觉，不过他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半点睡意。后来，李药师干脆从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

从床上爬起来以后，李药师就径自走到了宅子后面的悬崖边。他一边沿着宅子后院的悬崖走来走去，一边认真考虑张初尘离开前所提到的事情。没错，就是思考宅子后院那片悬崖的安全隐患问题。

谁知道李药师不思考则已，他皱起眉头稍微思考了一会儿，竟然发现张初尘刚才说的话其实未尝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自己宅子的后面有个悬崖，这是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自己不能把那个悬崖挪到另外的地方去，而那个悬崖也不会自己走开，这件事本身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但是八卦路的环境向来复杂，这里不仅住了许多形迹可疑的怪人，而且每天还有很多来历不明的怪人经过，有些人晚上心血来潮了想溜进来“参观”一下自己的宅子，那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自己的宅子后面有个悬崖这么危险却不事先知会一声，那就有失职的嫌疑了。

出于人道主义方面的考虑，李药师当即决定在宅子后面的悬崖前面弄一块警示牌，以提醒那些擅自闯入自己宅子的人后院危险，千万要注意安全。李药师已经在心里想好了，那块警示牌不仅要做得足够醒目，而且它就要竖在宅子后院大门的入口处，走进来的人只要视力方面没有太大的缺陷，就一定能够看得见。

李药师说不上是一个能工巧匠（当然，我绝对不会怀疑他具备成为一个能工巧匠的能力），但是要做这样一块警示牌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特别是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去做的时候。李药师在洛阳城里认识不少三教九流、有一技之长的人，李药师唆使那些人去杀人放火的话他们未必会听话，但是叫他们帮忙做点手工活问题绝对不会太大。

总之，李药师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块警示牌给做好了。

那块警示牌做好以后看起来差不多有一个人那么高，整个主体结构都是用珍贵而稀有的黄花梨木做成的，警示牌的边上还雕刻着稀有的牡丹花图案。牡丹花是一种刚从外地引进洛阳城不久的珍惜花种，城里不少自认为见多识广的土著都叫不出它的名字。如此一来，整块警示牌看起来不仅美观大方，而且还能够显示出那座宅子的主人非凡的品味。你知道的，李药师向来不是一个喜欢随大流的人。

警示牌的主体做好了以后，棘手的问题也就跟着来了，在那块漂亮的警示牌上面写些什么内容就是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

鉴于自己是第一次做警示牌，李药师还就警示牌的内容问题特意去八卦路的街上咨询了一些热心人士，结果获得了一些比如“前方危险，英雄好汉敬请留步”、“走后门可耻”、“后门是悬崖，游客止步”、“一失足成千古恨”以及诸如此类的建议。李药师觉得所有的建议中 “一失足成千古恨”有那么一点点意思，虽然它看起来有坑人的嫌疑：那些文化层次低、反应慢的人掉恐怕要掉进悬崖以后才能想明白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

对于城里的热心人士提的那些建议李药师都一一记在脑海里，并且还对它们进行了严谨的比较和分析，只是到了最后，那些看起来“错的建议”和“不错的建议”都被李药师一一给否决掉了。

李药师问了那些热心人士的建议最后又把它们否决了，绝对不是因为自己精神空虚、存心想要戏弄他们。李药师这么做的原因非常简单，他一直是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啊，他绝对不能将一块一点品位都没有的警示牌竖在自己的宅子里面！

否定了所有人的建议以后，接下来李药师除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以外就别无选择了。李药师先是把那块警示牌搬到宅子后面的空地上，接着拿接着又拿起来一支笔围着那块警示牌呈逆时针走了好几圈，然后又摇头晃脑地沿着警示牌呈顺时针走了好几圈，后来他终于在警示牌面前定住了。

李药师站在警示牌前思索了良久，才终于用那支手臂长的毛笔在上面写上了几个帅气的行书体大字；“长相别”！

写完以后，李药师就小心翼翼地把笔放在一旁，然后边欣赏警示牌上的字边不停地用手去捋自己的胡须，看样子他对自己的创意还比较满意。

不过李药师把“长相别”几个字默默读了两次以后，眉头又皱了起来。李药师总觉得“长相别”几个字读起来有点诗意，但是作为一条警示语来说还有些许瑕疵的——就和那句“一失足成千古恨”一样，“长相别”的表达方式同样有点过于隐晦了，谁一时半会能想到跑到一个宅子的后院去溜达一下，竟然会有和这个世界“长相别”的危险呢？

出于保护某些智力低下人士安全的目的，后来李药师又拿起笔蘸上墨汁在“长相别”几个字的后面画上了一个骷髅头——骷髅头是国际上比较认可的危险标志，城里稍微有点一点点见识的人都知道。如此一来，李药师的那块警示牌在整体意境上虽然受到了一点点的影响，但是在内容和形式上都表达得清清楚楚了，也算是取得了一点点阶段性的成果了。

尽管那块警示牌的外观已经做得很漂亮，内容上也取得了不小的突破，不过这并不表示那块警示牌就已经很完美了。当天晚上，李药师就突然想到那块警示牌的另外一个毛病：就像大家所看到的那样，宅子后院里那块警示牌已经做得很气派也很有品位了，小偷走进他的户外健身室不可能注意不到它，但那可是在白天啊！到了晚上黑灯瞎火的时候，它就变得和一块笨木头没有任何区别了！

李药师向来是个坚强的男人，当然不会因为警示牌上的字在晚上看不清楚这么一点小小的挫折就轻言放弃。李药师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冥思苦想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就又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那个不错的注意就是让那块警示牌上的字在晚上自己发出光来！

让警示牌上的字自己发出光来的想法并非是在痴人说梦。以前已经说了，洛阳城里有很多的鬼佬，那些鬼佬可不仅仅是长相奇怪而已，他们某些人的手上还有各种各样的稀奇玩意，夜光粉就是其中的一种。李药师曾经有幸在一个鬼佬手中见到过这种神奇的夜光粉，它在黑夜中发出光芒能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作为一种稀有物品，夜光粉的价格简直高得令人咂舌（夜光粉是稀有物品是那些鬼佬的鬼话，其实那些夜光粉一点都不稀有。它们是一些用猫尿和一些含磷的液体浸泡过的特殊颜料）。由于城里的某些鬼佬和李药师比较熟络，而李药师这厮在砍价方面也很有一手，那些鬼佬经不住李药师的花言巧语，最后答应在夜光粉的价钱上给李药师打了一个很低的折扣，但是总的来说它们的价格仍然一点都不便宜。

虽然李药师已经下定决心要做一块晚上会发光的警示牌，而那些鬼佬也已经答应李药师在夜光粉的价钱上打一个很低的折扣，不过这并不表示李药师就非得自己掏这笔冤枉钱不可，城里挣钱的地方多着呢！

洛阳城是个高官子弟和超级富人聚集的地方，后来他们中某些臭味相投的人还凑在一起组建了一些类似兄弟会和高智商俱乐部之类的组织，他们没事时就在这些俱乐部里花天酒地、从事赌博活动和一些其他的秘密活动。有消息灵通人士透露，越王杨素的大公子杨玄感也有参与这些秘密活动。

本来，李药师平时是不屑于和那些伪君子打交道的，不过为了鉴于自己将要做的那块警示牌非常重要，而他本人又不想花这笔冤枉钱，于是他就勉为其难地去给那些自以为是的纨绔子弟上了几节赌博“教学课”。上完“教学课”以后，在回家的路上李药师就顺便把夜光粉也买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