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无所依(22)
听到张初尘突然提起杀燕子的事情虬髯客感到很是惊讶，稍微沉思了一会儿以后，他才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呃，是的，是杀了几只燕子，杀了四只在大厅里乱飞的燕子！回答完以后他又把目光转移到手上那把奇怪的刀上，脸上依然没有太多表情。
事实上，虬髯客面试时可不止是杀了四只燕子而已。用当时一位目击者的原话来说，由于虬髯客出刀太快的缘故，那四只燕子被刀刺中心脏以后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杀死了，还在大厅里飞了好几圈才掉了下来！
张初尘听了虬髯客的回答不由地感叹道：一刀过去就杀死四只燕子，真是好厉害的刀法！
说话时她还忍不住手舞足蹈地做了一个剁菜的动作，折腾完以后张初尘抬起头就看到虬髯客一脸尴尬的表情，脸上的笑容很快又顿住了。因为她刚才认真回味了一下，又发现自己刚才把杀燕子和剁菜联系在一起不仅一点都不好笑，而且还显得对虬髯客不够尊重。
总之，张初尘在开了那个蹩脚的玩笑以后，为了证明自己其实很欣赏虬髯客的刀法，后来她又鬼使神差地在后面加了一句：对了，虬髯客师傅，你看以我这样愚钝的资质能不能够学会那招杀燕子的刀法呢——你知道的，洛阳城里面现在乱糟糟的，不会个一两招厉害的刀法简直寸步难行啊！
虬髯客的心情本来还有点沮丧，可是当他听到张初尘说要向他学习刀法时脸上的表情终于由茫然转为了惊讶，他盯着张初尘的眼睛看了几秒钟然后问道：张姑娘，你真的想学那一招杀燕子的刀法吗？说完以后，虬髯客还担心张初尘不明白自己说的究竟是哪一招刀法，于是又把屁股撅起来用手比划了一个杀燕子的动作。
张初尘见到虬髯客的架势差点忍不住要笑出声来，等到表情恢复正常以后她才故作镇定地回答到：呃，学自然是想学，一刀过去杀死几只燕子那么厉害的刀法谁不想学呢？说完这些言不由衷的场面话以后，张初尘抬头看到虬髯客一脸认真的样子，又有点无奈地笑道：只可惜本人天资实在愚笨得很，估计要学那么厉害的刀法也学不来！说完以后，张初尘就找了个借口准备要逃之夭夭了。
谁知道虬髯客一见到张初尘妄自菲薄态度就变得严肃起来，他挺起胸走到张初尘的面前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当然学得会，怎么就学不会了？只要你认真跟我学，保证你能够学得会！
虬髯客如此爽快的回答让张初尘感到很是意外，同时也让她感到很是无奈。要知道张初尘原本就只是觉得刚才的场面有点尴尬，所以想说一句客套话来缓和一下气氛而已，谁能想到虬髯客竟然会信以为真呢……
第六章 第一节 2
虽然虬髯客平时总是板着脸，看起来就像大家都欠了他很多钱没有还一样，不过他也不尽是一个无趣的人。至少关于试刀的事情，虬髯客就说得非常有意思。
据虬髯客所说，在距离中土大陆好几千里远的东海，有一个叫做倭国的地方。它是由几个大小不一的岛屿组成，住在岛上的倭国人大多个子很矮小，有点罗圈腿，他们无论男女老少平时都穿着宽大的裙子，走路时会习惯性地迈着八字步，远看起来就像一群耀武扬威的公鸡一样。外面也有人把这些岛屿称为扶桑岛。
为了让自己的孩子长大后能够适应岛上险恶的生存环境，扶桑岛上的居民在自己的孩子刚生下来没有多久，就每天用冷水给他们洗澡。某些心肠硬的家长甚至还会逼迫自己的孩子大冬天赤身裸体在冰天雪地里行走，以锻炼他们的意志和体魄。
当岛上的居民认为孩子的意志和体魄已经足够强大了，就会督促他们练习武艺、寻找合适的对象试刀。
在扶桑岛上，经常可以看到一些刚会走路的小孩穿着肥大的裤衩、手里拿着一把木刀对着空地上的树杈练习劈、砍等基本的格斗技能，这时他们手中的武器只是很逼真的木刀，试刀对象是不会动的木杈；等那些孩子稍微长大一点以后，他们就要被逼迫亲手去杀一些小动物来锻炼自己的胆量，这时候他们手中的武器就变成真正的刀了，而他们的试刀对象也变成活生生的动物；等到他们年龄长到足够大以后，他们的试刀对象自然而然就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人了。
严格来说，用来试刀的人又包括死人和活人。
找死人的尸体来试刀相对来说比较容易，岛上的行刑场每天都有很多尸体要处理，只要花得起钱就成。用死刑犯的尸体来试刀虽然也很挑战人的胆量，但是要成为一个真正的高手，那非要找活人来试刀不可！找活人来试刀不仅可以锻炼一个人的勇气，更重要的是它可以让初学者了解一个人身体的那些部位才是最致命的：如果连人身上那些部位最致命这些基本的知识都不知道，就极有可能出现刺了一个人很多刀，肠子和鲜血流得满地都是，却依然没有把人刺死的情况。
由于自己刚开始杀人时有过某些不愉快的经历，所以虬髯客给张初尘讲解刀从不同部位刺进人身体人分别会有些什么反应时讲得特别的详细，听得张初尘几乎想把自己的胃也一起吐出来……
关于试刀的事情虬髯客跟张初尘讲得比较多，而且他也已经讲得非常明白了，但是试刀这件事和我的故事切身相关，所以我觉得很有必要把它说得更加详细一点。
虽然扶桑岛上生存环境险恶、民风强悍，像打架斗殴这样的小事是从来不被当成真正的治安事件看待的，但是杀人终归还是要偿命的。因为如果连杀人都不用偿命的话，那么住在岛上的人就会永不停歇地厮杀下去，直到杀得岛上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为止。
不过由于历史和现实等方面的原因，扶桑岛上的官府一直不太喜欢岛上的流浪人士（其实是很讨厌他们），如果岛上有流浪人士在晚上被杀的话，他们一般只是把它当作普通的意外事件来处理，并不会花太多时间和精力去作深入的调查追究，所以扶桑岛上的武者特别喜欢在晚上找露宿街头的流浪人士试刀。
在扶桑岛上人们试刀的情形往往是这样子的：试刀者先埋伏在暗处，等流浪人士出现以后他们瞅准了机会就从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冲出来用刀往他身上刺，等完事以后往暗处一跳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可谓神不知鬼不觉。因为“试刀”这件事，岛上每天晚上都有不少无所事事的流浪汉莫名其妙地被杀死在街上。
尽管生活贫困潦倒，尽管平时总是被人瞧不起，但是某些流浪汉还是生有所恋的，他们在被刺中以后、在临死之前总要对着天空歇斯底里地“啊”那么一声，来抒发一下内心无限的感慨；另外一些流浪汉对于自己无缘无故被人刺杀以后心中还有所不甘，在临死之前，他们总是要用尽所有的力气朝着故乡的方向夸张地大呼一声“多么荒谬的错误啊”！呼完以后他们才肯恋恋不舍地闭上自己的眼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些被一刀直接杀死的流浪汉还算是幸运的了。某些流浪汉就是因为运气不够好，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遇上了错误的试刀者，结果在寒冬腊月的夜里被杀得半死不活的，最后被像条野狗一样扔在了荒郊野外，对着天空“啊”了半天仍然没有完全断气，不仅把自己弄得痛苦万分，而且还连累夜路的行人也受到惊吓……
由于扶桑岛上有尚武的传统，晚上出去找人试刀的家伙还不在少数，所以大家晚上没事一般都不愿意到外面溜达，因为谁都不想稀里糊涂的就成为了别人的刀下冤魂。
不过，即便是晚上乖乖地待在家里做个宅男宅女也不可能完全高枕无忧。设身处地去想一下就知道了，你本来在自己的床上睡得好好的，而外面隔三岔五地就会传来凄厉的尖叫声，难道你能够一直安安稳稳地睡到天亮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