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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卿,绝相思(36)+番外

作者: 柒嘻 阅读记录

忽然有一簇光打过眼,程歆抬头,血液冷彻,心脏骤缩。

眼前的门半敞,门后的人刀削一般单薄,且穿着身形撑不起来的条纹病号服。

不仅于此,她的头发凌乱,碎发遮掩不住额下的白纱,就如半掩的门盖不住其后吊在窄肩上的绷带……

眼泪当即失控,程歆推门拥住她,颤抖发声:“怎么会这样?”

“不是。”郑杨垂着头,在被人拥住时受不住地身形微晃,轻声呢喃:“不是她。”

近在咫尺,程歆听得最真切,她顿了顿,伸手轻抚郑杨的背,“好好,不提这些……先进去休息好吗?”低柔诉说:“半年不见,杨杨,你不想二姐吗?”

“二姐……”清癯的女孩伸手搭上对面人的细腰,喃喃出口。

鼻腔一酸,程歆扯出个笑,“走,二姐陪你去休息。”

见者,不免动容感喟。钟鑫绕开伫立门边面容阴沉的人,进门,杜清瞥一眼,见云祎神态和缓些,松口气,凑上前,晃晃她的手,拽她一道进去。

郑杨坐在病床上,脊背挺直,无声与房间中的人抗衡。

拗不过她……钟鑫退回窗边,对着风景散心;杜清硬要云祎坐到之前郑帆坐的靠窗位置,她自己在旁边“警觉戒备”。

程歆扫一眼远处神态各异的几个,侧身坐到床边,将枕头竖起,轻轻按着郑杨肩膀示意她后仰,见她如石雕般纹丝不动,心底的酸苦蔓延开,索性将人揽入怀里。

她们几个中,程歆是文静也是最内向的,言行举止模仿古代风雅之士,淡交如水点到为止,少见与谁亲密接触,从最初被室友挽手会不适应,到如今,主动对她们敞开怀抱,其中最为凸显的差别,正因为她们的五年室友情、姐妹情。

与彼为亲,恰如自处。

郑杨抓紧程歆的衣摆,垂下的头搭靠在她肩上。

心内温软,程歆尚来不及欢欣,有什么,似冰如火,狠狠砸落在肩头,挣断心底蕴藏痛楚的弦。

·

真到了晚饭时候,天色浓黑而飘渺,染了浓墨似的。

爬山虎恣意环绕的别致小楼,为窗口稀疏的明光缀落悠悠与宁静。

一男子大步出门,低头撑伞时,瞥见蜷坐在台阶上的人影,吓一大跳。

“大小姐!”他一个箭步冲过去,绕到人跟前半蹲,为之挡雨,“您怎么、”

“她怎么样?”靳言阻断他的话,抬头,眼里蓄满晶莹,望进他眼时,递出晶亮的光。

阿三愣了愣,“少爷还没回来,大家、都好。”

靳言点点头,泛白的脸晕开浅笑,“那就好。”

“大小姐。我们先进去吧。”靳言浑身湿透,衣服湿哒哒地粘连在身上。阿三斜着头,眼睛不知该往哪放。

靳言撑着湿润的阶面站起来,绕开人转身迈上台阶,在楼门口,再生迟疑。

她恍惚在这里坐了很久,久到将这几天遭受的跌宕串联起上学时和郑杨的点滴相处。

那个人彼时的内敛与近时的沉默,交叠在眼前……

耳边同时叫嚣着很多种迸发意愿的声音,嘶吼的、呵斥的、倾诉的、低吟的……

没有那道温润含笑的声音。

她就在身后的楼里,衬着某一盏孤灯。

靳言很想去找她,可她自己畏惧迟疑,在这里枯坐着干耗着,磨到最后一点点勇气被现实无情拍落,循着雨迹汇聚成流、一去不回。

“大小姐?”阿三迷惑地瞧她对着楼道里发怔,再三犹豫,壮胆子劝慰,转转思路,也像另外几个学着半哄半骗地扯个谎:“咱先进去吧……少爷就要回来了。”

靳言循声,对上他的眼,眼底渐渐浮现清明,点头,恍惚进门。

阿三后一步跟着,紧着将对开的楼道门闭合。

楼道里早就被阴凉侵袭,阿三倒吸一口气,加紧步子追上前头那位不管不顾小跑上楼的人。

……

“房间里有没有录像?”遮光的终日庇荫的房间里,屏幕里的蓝光悠然闪动。后脚进门的阿三转身关门时,听到身后这道急切的问句,他转过来,愣愣摇头,嚅嗫:“病房安摄像头,不太合适啊。”

靳言垂首,缓缓坐到空荡荡的屏幕前。

他说的是,没什么好期待的……她和她永远隔着什么,从前是、夹带上辈人扯不清的仇怨纠葛,现在更是、间隔无法企及的距离、无法诉清的心意。

她们永远不该是汇聚在同一时空下的人,能这样浅浅期待、遥遥相望,已是她靳言幸甚。

“她今天有出来么?”靳言回头,轻轻地问。

总觉得大小姐今天不太一样……阿三忙不迭点头,回忆道:“还是上午,她和那位梳辫子的女孩在走廊来回走过几圈……之后,她匆忙返回了……”

“一个人?”靳言耐不住打断道。

“是,她自己,她还锁上了门。后来,之前那个女孩带着另外仨女生去病房,有两个,之前在酒吧见过,还有一个挽着头发的女孩。”

是程歆……靳言抿紧了唇急等他下文。

阿三跟靳天跟得久,读人脸色的能力稍稍具备,之后回话更谨慎了,“门起初没开。林医生的、前女友还去找了他,拿了钥匙,还是没开,估计是里面人阻止的。”

“什么时候开的?”压低的声音隐着薄怒,飘荡在旁的水汽分子随之战栗。

顶着高压瞥她一眼,阿三大约说个时间段:“下午。”

双拳敛起,愤愤撞开他,直扑向外。

混沌糅杂多种情绪,在脑海里激荡。渐渐地,萌生一个念头——将话和她说清楚,从今以后,各不相欠。

阿三揉着手臂,扯过椅子正要坐下,抬眼看见走廊里大步流星的男人,警觉地追出门。

郑帆风风火火进门,随之涌入的气息被烘干、十足闷热。

长手一挥,原本捏在他手里的变形的濡湿的复印纸轻飘飘地散在床前,怒道:“麻烦你给我解释解释!”

在场的人愣怔相对,疑惑的眼飘移在无形对峙的这对儿姐弟身上。

“怎么了?”云祎上前,拦在他面前。

钟鑫弯腰捡起、被门窗对流鼓吹的风送到脚下的纸,是法医的检验报告。专业性的分析她看不懂,略过看末尾的结论,神色惊变——

由寒某被害时身着的外衣有磨损痕迹,其上发现有尼龙纤维。

报告给出了衣服磨损严重的部位——两只衣袖下半截。

“怎么了?”钟鑫的脸色惹人心慌,杜清凑到她身边去看。

“寒某……”

床上的人依靠在床头僵坐片刻,不知不觉,攥住右手。

程歆瞧她一眼,隐隐觉得她有事瞒着她们,起身,急问钟鑫:“小六,到底怎么了!”

杜清还往跟前凑,钟鑫将报告塞给她,冷冷地答,似是宣判:“寒某不是自.杀。”

试问,双臂被反绑,如何持.枪.自.杀?

云祎转而看站在床尾的郑帆,见他眼也不眨地怒视前方,转念,心坠入崖底。

那桩案子,与郑杨并无完全干系,甚至,她从头到尾没到庭前参与过,即便是另有隐情,这姐弟俩犯不上如今相对……难不成、?

“是。”床上的人轻轻启齿,淡漠直面他,“还要我解释什么……有话尽管说,最后一次,以后,我不想再回忆这件事。”

寒意呼啸,侵入肌理。靳言踉踉跄跄赶到门口,定在门边,垂眼望着大敞的门透出的白光,忐忑而畏惧涉足其下。

沉默忽而逃散,门内一声高喝。她诧异地向里望去,见是郑帆站在床尾,反常地发怒。

原本的诧异心情在听清他的质问后陡然转变——

他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要动手!他们黑.吃.黑.抢.地盘碍着你了?!”

房间里,神情不一的人齐刷刷将目光转移到床头那人,屏息听她应答。

郑杨只是凭声源仰头相对,淡淡地回:“那时候我还有执.法.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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