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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夫(32)

此外,他该怎么向蒲小丁解释,另一个阿九也是他。

本来他觉得,哪怕他不说,蒲小丁要不了几天,自己就能反应过来,人族的阿九和龙族的阿九是同一个人。

但现在,阿九有点怀疑,蒲小丁的小脑袋是不是能够快速的转过这个弯。

归根结底,凡人与大妖之间的差异太大,并且阿九现在的人族身份不是装出来的。蒲小丁敢不敢通过无封和澜洛的情况,猜测阿九的真实身份,这是个问题。

蒲小丁看了看附近的情况,他无心打听那些人要做什么。

他快步走向院墙的角落,这个院子里,他挂念的无疑是,那颗蒲公英的种子过得怎么样。

可惜,在墙角对应的位置,蒲小丁没能找到那颗种子。

蒲小丁沮丧之余,不由涌起了悲伤:“阿九,他是不是没能坚持下去。他没办法扎根泥土,所以活不了吗?”

种子若是就这么死掉了,蒲小丁会非常伤心。

没多久,阿九的声音响在蒲小丁的耳畔:“他没有死,他在院墙上。”

蒲小丁抬起头,在高高的院墙上,仍然是那么不起眼的边缘,那里有一颗小小的蒲公英的种子。

正如阿九所说那样,种子没有死,他的虚弱也没再加重。哪怕他的身体状况根本算不得健康,但是,他的精神相比刚来庭院那会儿,已有显著的好转。

老先生说得没错,这处庭院对种子的生存极为有利。

这会儿,种子的四周还残存着微弱的金光,那是起初时,九霄留给种子的保命力量,种子至今没能完全吸取结束。

种子本应留在院子里调养身体,可偏偏,他随着风飘到了院墙上方。

蒲小丁有点着急:“阿九,我们帮帮他吧。他是不是被风吹上去,下不来了。”

对此,阿九摆摆头:“不是。”

他能清晰感受到,种子散发出的些许微弱意识。不是种子遭遇了意外,而是种子自己选择了随着风飘到院墙之上,他要走了。

蒲小丁全部注意力放在种子身上时,院子来了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其他人称他为“李管家”。

李管家对院里的其他人说道:“别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在少爷回府之前,必须把院里的一切收拾干净。这里的东西都被污染了,一个都不能留,全部丢掉。”

蒲小丁听得一头雾水。

污染?什么污染,为什么在他眼里,仍是一个和之前景象差不多的庭院。只是院里的植物精神不佳,一副半醒不醒的样子。

阿九瞧见蒲小丁的困惑,他指向大树表面的一道痕迹,给蒲小丁解释说:“染毒了。”

树干的痕迹来自淬了剧毒的鞭子,这会儿,单从表面或许还看不真切。但很快,隐藏的剧毒就会爆发,浸透每个角落,吞噬这儿的一切,凶险万分。

如今,院子的各个角落皆有类似的痕迹。

阿九认可管家的做法,管家的决定正确且十分及时。

这个庭院急需大刀阔斧的改变。

听得管家的命令,四周的妖怪顿时忙碌起来。

阿九则是大致推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庭院短时间内出现巨大的变化,他只要不眼瞎,就不可能看不到。所以,一定是发生了某些事,导致庭院不得不快速的进行翻天覆地的整改。

如果说,这一切的元凶是澜洛,如果说,这根淬了毒的鞭子来自澜洛,所有事就变得愈发合理起来。

每次澜洛心情恶劣,他就会大肆的发泄。绝大多数时候,澜洛会使用这般淬毒鞭子释放他内心的强烈不满。

九霄与澜洛的关系向来不和睦,澜洛的心情不好,他来九霄的家里大闹一场,不足为奇。

然而,眼前的情况却透着微妙的违和。

淬毒的鞭子痕迹就一定是澜洛?澜洛来过他家,就一定是澜洛做的这些事?

他在家时,澜洛上门找麻烦很正常。可现在,主人分明不在家,在院子里大闹一场的,当真是澜洛?

王城每天发生的大小琐事多到难以估算。那些不重要的事,注定被人转身遗忘。

阿九毫不怀疑,这一刻的庭院,同样属于被他忘却了的小事之一。

他不难想象,当他回到府邸,见到焕然一新的庭院,听了管家回禀的情况,他的心底或许也曾闪过一丝疑问。

然而,那又如何,这种事不值得多问。

他也许会仔细辨别,大改后的庭院有没有增添某些多余的东西,或者危险的东西。一旦排除了危险,他会立刻把这事抛到脑后。

负责庭院事宜的管家也证明了阿九的推测。

崭新的庭院,一如既往的符合阿九的喜好,这里没有添加任何他不喜欢或者是没必要的物品,更不存在对他不利的东西。

这里的一切,彻底改变了,对阿九来说,却和没有改变毫无区别。

阿九环顾了一圈,他确认庭院的安全,可他想不明白如此兴师动众的缘由。

在王城,每一件事发生时,几乎都有它发生的目的。

忽然,阿九听到蒲小丁说道:“起风了,他要走了吗?”

停留在高高院墙上的白色蒲公英绒球,他随着风飞了起来,他不再留恋院墙,他是真的要离开这里了。

一阵风吹过,蒲公英的种子随之飘远。

蒲小丁喃喃道:“阿九,他走了。”

阿九低低地应了一声。

接着,蒲小丁又说道:“他会健康快乐的长大,对吧。”

阿九又低低地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白色的绒球越飞越远,远到再也看不见了。

他就像九霄最初告诉他的那样,远离了这一座城。

此时,在王城的另一处的院子,无封快步走上前:“澜洛,你今天在九霄那儿闹事了?他又不在府里,你何必和家仆们过不去。”

澜洛倚坐在树下,一袭湛蓝的锦袍铺在地面,银丝钩织的图案仿佛撒在海面的星光,遥远而孤寂。他的唇角略微往上一挑,甚是不屑:“怎么,连你也来教训我?”

“我只是觉得这么做不好。”无封说道。

澜洛眼底的神情冰冷了一分,他抬手顺了顺滑下肩头的发丝,似笑非笑:“你和他们一样,就是这么看待我。”

无封迎上澜洛的目光,开口道:“不是你?”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澜洛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你们爱怎么想,是你们的事,别用这些没有意义的小事来烦我。”

随后,澜洛指尖往外挥了挥:“走,我不想看见你。”

无封迟疑片瞬,终是转过身走了。

待无封的背影消失不见,澜洛笑了,笑里有很多的意味,最多的是对自己的讽刺。

这世上,真的有人在关心他,理解他吗?在他们的眼中,他是不是就只是一副美艳的躯壳,他就像是一具冰冷的傀儡。

澜洛微微闭上了眼:“澜洛,你活着可真没意思啊。”

这样的日子,要到何时才是尽头。

不同于澜洛的无动于衷,另一座宅院的主人,对九霄庭院的风吹草动都格外放在心上。

一名家仆急匆匆的跑上前,来到中年男子的跟前:“院子里找过了,什么都没有。”

“没有?”中年男子闻言眉头紧锁,“他既然要给九霄破开一条生路,不可能不在院子做手脚,那里应该布置有非常重要的手段才对。”

家仆抹了抹一把额头的汗水:“整个院子翻遍了,每个角落都找过,可是,一无所获。”

中年男子心有不甘:“九霄的房间呢?如果不在庭院,肯定在九霄的房间里。”

仆人慌忙低下头,他不敢直视对方的询问:“房间不敢动,没有绝对的理由,九霄肯定会起疑心。不过,趁着这次机会进屋看了一眼,屋内似乎没有特殊的布置。而院子里,是当真没有任何动作。”

中年男子想得越多,越是心情烦闷:“那个该死的老混蛋,到底留了什么保命的东西给九霄,为什么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他最后一次过去,只停留了小会儿就走了,他究竟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