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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不破戒(83)

作者: 冢祭 阅读记录

虚生的回答令人糊涂,“是,也不全是。”

骆辰性子相较急些,这事关乎重大,他顾不上礼数道:“你就不能把话说清楚些么,别总含糊不清让人猜测。”

辩机先生见人对楼主无礼,着实恼火,可碍于虚生在场,他不好逾越发话刁难。辛里一脚侧踢,踹到骆辰小腿肚,越觉丢人道:“多情公子不过是明面上的主人,背里是莲心慧姬在掌控。你查了这么多日,怎还是稀里糊涂的。”

怀明墨深思片刻,对辛里嘱咐道:“这事知道就好,暂且按兵不动等候时机。”眸子渐森冷如古村幽井,他冷声道:“近来严查玄机阁,我倒要瞧瞧有多少合欢斋的人混在其中。”

“属下疏忽,请阁主恕罪。”诸事管控在辛里手中,发生这问题他难辞其咎,忙不迭后推椅子跪地。

虚生从辩机先生肘旁一沓文书中抽出本册子,转手交给怀明墨,“我原想越俎代庖,看样子还得跟你商议着办。”他缓缓道:“这事与其你大刀阔斧去处理,还不如交给我。一来如斯合欢斋便不知你已知情,只当是我要与他们争夺玄机阁控制权,你也不容易打草蛇惊。二来,我若大肆处理合欢斋的人,必会引出莲心慧姬。她现身次数越多,越会留出破绽,到时你再派人暗中调查,反而更妥当。”

怀明墨把伏在脚边的辛里拉起身,颇为担忧道:“你真要与合欢斋决裂?”

虚生托着后脑,似真非真的神情恰好掩饰他眸底生出的失落,揶揄道:“你是怀疑我与合欢斋合谋,给玄机阁设局?”

自从虚生不再抵触与自己接触,怀明墨的手明显无礼许多,他硬生生拽过虚生击打案面的手,“莲心慧姬对你多有了解,我担心她会找你麻烦。”

轻声细语犹如春风柔抚,虚生生性有些多疑,好在怀明墨心细敏锐,不至于造成没必要的误会。虚生心中感慨怀明墨与自己孑然相反的性子,亦明白自己的多疑伤人伤己,又想到他言中提及的麻烦反倒是自己最不在意的,毕竟他的麻烦还少吗。想得越多,他神思越渐飘远,迟迟没接口。

仿若怕失去似得,怀明墨抓得虚生很紧,完全忽略自己在广众下的怪异行径。一桌人虽是早早看透怀明墨念想,但两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这般亲昵,也实在是有些别扭。

辛里不知何故担忧沉香见此情形会吃味,可见沉香面色淡然,心稍安定,方讶异自己几时生出的心思。他连忙撇开歪念,轻咳道:“无知楼主要帮忙,玄机阁不胜欣喜,但不知能不能交出在阁中暗桩名单,也好叫我们心安。”

项青生疑道:“放弃培养许久的势力,转而帮毫无优势的三皇子,算得上是亏本买卖。”

虚生回过神缓缓抽回手,平复自己如擂鼓般跳动的心,淡笑道:“孟英桓眼下已想出我而后快,他若真登基,于我没有半点好处。三皇子至少能保我安康,虽然困难重重,也不算是做亏。”他转头对辩机先生吩咐道:“做一份名单给他们。”

辩机先生心知虚生必会与玄机阁合作,可交出暗桩名单风险甚大,语气中略有反对道:“楼主谨为。”

“无妨。”虚生含笑一扫玄机阁众人,缓缓道:“玄机阁阁主宽和,想来不会多有为难。”

项青越是见虚生坦然,越是怀疑不信,逼问道:“莲心慧姬是你生母,你又为何与她作对?岂非不孝?”

从不厉色对待下属的怀明墨闻言色变,猛地拍案道:“项大哥,过分了。”

虚生错愕片刻,眸中光亮似要燃尽的烛火摇摆,渐渐的光明不在,神情也跟着淡漠下来,“把亲生子弃在腊月荒野的人,何以配做人母。我也不认为她是我生母。”说完这话,虚生无言地站起身微一欠身,没留只字片语独自离开偏厅。

沉香兀地站起,眼中烈火熊熊似要烧烬,咬牙切齿道:“原来这便是正道涵养,今日总算有所见识。”说罢她急忙追着虚生出了屋。

少林妙僧被人遗弃在季室山后山的身世众所周知,别的孩子生来能享天伦,虚生却是险些冻死在寒冬腊月。

四大派掌门及武林与虚生交好者,暗里其实都有感慨他身世。在坐人如今知晓虚生身份,且不说被故意丢弃,光莲心慧姬不顾亲儿安危,屡犯利用,更甚将其推入险境,见他被人多次暗杀却没一丝慈母怜心,无一不生同情。乍然听闻项青这般逼问,纷纷变色侧目。

辛里望着沉香离去的背影,眉目微蹙,只是项青是季贵妃身边人,自己看似在玄机阁地位高,实则比不得这群老人,说不上话。郑丰年与项青同资历,所以神情肃重道:“确实不是正道所言。”

辩机先生历经数十载,见多了名门正道的虚伪,冷笑道:“几位今日就在这歇息,明日一早还请早些离去吧。”

话里显然是下了逐客令,只是自己这方无理在先,纵是平时爱呛声的骆辰,也是自觉理亏,心中羞愧难当。

第56章 第56章

是夜的洞中万籁俱寂,现下是冬季,哪怕天坑中的地气再暖,也不适宜虫鸟巢居,暗瀑似乎落到的地下很深的地方,若非细听很难注意到瀑布落底的水花生。

这样安静的夜晚是最适宜安眠的,偏生怀明墨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想到虚生走时悲凉的气息,心子微觉抽痛,若隐若现地折磨着他心神。

辛里好像同样怀有心事,他泡了杯安神茶给怀明墨,低声道:“虚生今夜住在瀑布旁的小楼里,阁主可是要去?”

怀明墨坐起身小声说:“你怎么知道?”

“刚才臧丽无聊在洞里闲逛了圈,无意发现的。”

“胡闹,也不怕生了事端。”怀明墨轻声苛责,语气里却不闻恼意,“幸亏没出岔子,不然更给人借口挤兑我们了。”

辛里浅笑说:“臧丽小孩子心性,我哪里管得住她。”

怀明墨不带半点犹豫,悄声道:“我去去就回。”身侧的窗户原就敞开了半扇,怀明墨从窗里跃出,足点窗沿时轻微的细声被瀑布水花声掩去。

瀑边小楼犹就点了盏油灯,虚生正坐在窗边看着辩机先生送来的文书。怀明墨从屋顶跃下窜进窗时,唯有微动,而虚生却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半晌道:“阁主几时也学起夜半梁上君子的行径了。”

怀明墨伸手拿起虚生手边的茶杯,杯中茶水已放凉,是虚生喝到一半余下的。他毫不介意的仰头饮下,笑道:“深更半夜不想惊扰这里小仆,免得他们特地着衣起身带路。”

虚生在文书上添了两笔放到一旁,又拿起另一本翻开,斯须全付在上面,良久分神道:“纵容属下在我楼里闲逛,也不是给我添麻烦。”

“臧丽只是个女娃,尚不懂事,还请你别见怪。”怀明墨往壶里添水,自顾自泡了壶茶,倒满推到虚生手边稍远处,以免虚生不注意烫到手。

虚生冷哼:“不敢怪罪,省得遭人嘲讽。”

怀明墨说:“是我不好,管不住属下,让你平白被讥讽。”

“我自找的麻烦,哪里怪得到别人。”看了近一个时辰册子,虚生双眼酸乏,闭眼捏了捏鼻梁。

怀明墨帮虚生把写完的册子合上,规整到一旁,含笑道:“你打算跟我说一晚上置气话?”

虚生草草把剩余的册子账目处理完,方闲下心道:“你来这做什么?”

“道歉。”

“我说得不是这事。”用膳时虚生确是愤恼离去,但他始终没生怀明墨的气,所以才默许臧丽在楼里瞎晃悠,也没让黑面为难她。他又道:“我记得老太太寿辰是在一月末那几日,又是大年时,你不早早赶回去,绕远路来连祁山为何?”

怀明墨全不隐瞒道:“想来找你。”觉出虚生微愣,他索性把话说开:“在京城离别时,你的话大有永不相见的意味,我又听你府上管事话带顾虑。我担心你出事,所以想来助你一臂,却没料最后还要你出手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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