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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不破戒(45)

作者: 冢祭 阅读记录

怀明墨当然明白他们是谁,淡然道:“也好,免得脏了季室山这块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虚生避免怀明墨深谈刺客的事,寻思揭过去,淡笑道:“要我把棋盘端来,还是你移驾琴室?”

“随你。”话虽如此说,怀明墨已撑起身,动作有些吃力。

虚生扶住怀明墨,犹豫良久方把手背稍贴怀明墨额头,“还好没烫起来。手谈今夜作罢了,我扶你去榻上躺着,再去书房给你寻两本游记打发歇前时光。”

怀明墨眸底闪过丝疑惑,一下抓住重点道:“为什么是游记?”

“我这除了游记外,只有些佛经,难道你要我取佛经来?”虚生从容回答,觑了眼案几上温热的药汤,揶揄道:“劳烦你这少爷出点力,把自己的药捧走。”

“还是拿本游记来吧,可有西域那的?”怀明墨掩藏起心底怀疑,依言端起药碗。

虚生将怀明墨送进卧房,把人扶到榻上,走出屋前不忘把药汤放到炉上温着,一切安排妥帖才出房收拾。

摸着身下软厚的棉垫,良月的天愈渐寒凉,却远没到用冬被的时候,想到这全是为自己特意准备,怀明墨心口顿觉有股暖流淌过,唇边的笑意越发柔情。子规迷糊间听到有人进房的声音,所以爬起想瞧上眼,哪知睁眼看到怀明墨倚躺在自己师父床上,整个人有些痴愚地在发愣。

第32章 第32章

虚生无声地站在紧闭的门边,身着的蓑衣犹在滴水,雨水淌落僧鞋面,浸湿了绸子面,寒气从脚底游遍周身,只是他陷在沉思中久没发觉。虚生呆站思虑良久,嘴角遽然一扬,喃喃自语:“敏锐的人呐,真是可怕。”

一番感慨后,虚生不敢多耽误再被察觉失常,他立刻进书房在丛书中找到本相关西域三十六国的游记,走时顺手稍走自己扔在书案上的佛经。

“我这就一本有关西域的杂记,你凑合着打发晨光吧。”虚生看了眼怀明墨特意留出的半张床,淡笑把书放下,把炉上温着的药放到榻边,转身从柜中取出挑薄被,“药尚有些烫手,过会儿温了别忘饮后再睡。”

子规醒来后就一直枯坐着发呆,见虚生手捧薄被似要出去,忙叫唤道:“师父这是要去哪?”

“嗯?”虚生应了声,瞧见子规正在找床边僧鞋,上前几步阻止,掌心压住子规额头抵住不让动,道:“为师去茶室睡,走前交给你个任务,督促怀施主喝药,你见他喝过才可休息。”

“师父,我去茶室睡!”子规身朝前倾,意图用蛮力定开虚生控制,奈何个子小力气小。

怀明墨心底荡了丝失落,强撑起身,低咳道:“是我喧宾夺主,还是我去茶室睡吧。”

一个稚子、一个顽人,皆不是可说理的人,虚生当即道:“子规替为师看紧怀公子,切不可让他下床,他若有个闪失,师父明日就拉你同去你太师父那领罚。”

子规见识过玄空罚人的手段,连忙捣蒜般地点头。被虚生吃准自己性子,怀明墨登时气岔,口气冰冷道:“多谢虚生和尚好意。”说罢便不再理会旁人,三两下摸到身边杂记,心不在焉地翻开摸阅。

虚生淡漠的眸子漾出丝柔意,盯了怀明墨好一会儿,才把子规赶回床,独自来到茶室。

是夜这场雨淅淅沥沥扰人清梦,直到后半夜雨声渐消,可无妄崖的风是一夜未休。虚生整夜未眠,一来换地睡不惯,二来担忧怀明墨身子,所以大清早就回屋瞧上眼,确实怀明墨没烧起才略放心,但帮其诊完脉,阴霾又飘上眉目。

去往不归崖早课前,虚生煮了药,带进卧房温着,最后还给子规留了字条。即使这般他犹担心子规粗心注意不到,干脆把字条贴在床架上,只稍子规睁眼就能瞧见,虚生做完这大堆事,这才离开前去不归崖。沿途的一路轻烟薄雾漫漫,昨日厮杀过的现场不见尸首,一夜的雨已然冲刷净满地醒目妖冶的鲜血。

清晨天色犹就昏暗,辛里已往无妄崖处去,雨后难行,纵是辛里轻功了得拾壁飞檐,亦因山壁湿滑费了不少时间。

子规服侍完怀明墨吃过药,打算出门去小厨房做早膳,刚开门就见辛里奔到眼前,“施主找我师父?师父到不归崖去了,过两个时辰才回来。”

“请问我家公子可在这?”眼前虽是小人,辛里仍不忘礼数。

子规稍做回忆,这才想起眼前人是谁,点头道:“就在卧房睡着,我带你进去。”可刚要把人请进屋,子规无意瞟见辛里满是泥泞的鞋底,连忙把人拦下,跑进屋里拿来双干净的僧鞋。

辛里擅于观色,立刻明白子规的意思,换完僧鞋,他笑道:“麻烦小师傅领路。”

跟在子规身后慢行,辛里仔细观察起枯草庐中摆设,屋中帷幔纱帐全是昂贵的料子;家具所用皆是紫檀木成块大料;东西两侧各置了个错金铜香炉,山峦的外形,其上的流云青烟、走兽飞行的雕刻无一不精细。再观上几眼摆设字画,辛里震惊发现,不止苍烟雪景图,其他字画皆是出自大家之手,摆在子规床头柜上的玉如意更是出自西蜀宫中之物。

“怀公子……怀公子?”子规连唤数声怀明墨不见醒,心下纳闷凑前一瞧,吓得轻“呀”了声。

辛里见子规忽失血色的面容,心觉不好,忧心忡忡快步到榻旁看。只见怀明墨眉头紧蹙,双颊是极不健康的霞红,气喘短虚且低咳不断,再摸额间烫得厉害。

“不好,阁主旧疾发作了。”辛里愤愤直瞪子规,已然料定是虚生所害,莫不是眼前只是个稚子,保不准他会做出什么泄愤的事来。辛里胸口起伏连喘大气,语气冷漠道:“平时寺里是哪位在行医?快说!”

子规从未被人如此怒吼过,吓得身子僵硬,不利索道:“虚慈师伯。”

辛里把子规按坐到床边,威吓道:“照顾好我家公子,若我家公子有个三长两短,定拿你师徒是问。”

每日清早苦戒主持便会在大雄宝殿中说佛讲禅,刮风下雨日亦无一例外,而寺中无病无事的寺僧都会前去,少林偶尔会接待外客住寺里,迄今没人会无礼硬闯大雄宝殿,所以辛里地突然闯入倒让达摩院看守的寺僧措手不及。

苦戒大师已然老迈,身背依旧笔挺地盘坐在大殿中央,但那双看尽世间的眼眸,清澈如稚子,清明如玄晖,“不得对辛施主无礼。”苦戒抬手制止达摩院弟子,平心气和道:“辛施主到此是有何事?”

“我家公子在枯草庐病重,望虚慈师傅能前去一看。”

苦难大师声音洪亮道:“虚慈在哪?”

虚道忙道:“禀师伯,昨夜柳县有稻农家中老母亲重病,虚慈前去诊病尚没回来。”

“这……”辛里心焦急躁,好在尚记得身份,闯殿已是失礼,再不能给隐世山庄名声丢人,缓缓道:“我家公子是旧疾,久年不曾发作,所以病症来势汹汹怕是等不到虚慈师傅回来。”

“老衲略通医术,跟你去走一趟吧。”苦海大师有虚净扶起身,随后对身边虚净道:“派个弟子去山下把虚慈叫回来。”

“是。”虚净侧头觑了眼子真,小声道:“快去。”

得少林高僧亲自出诊,而且是武林众所周知擅于医术的苦海大师,辛里心底顿时安心不少,冷静下来后想到自己方才鲁莽行为,一时羞愧难当。

苦海虽比自己师兄苦戒小不上几岁,可少林寺苦字辈高僧个个身怀少林绝技,与比自己小几辈的后辈同行,步伐速度不慢分毫。三人出了少林西苑,辗转便来到山腰岔口,辛里发现身前两人像是约定过似得停下脚步。

“你去把虚生找来。”苦海对虚净嘱咐道:“切莫打扰到你太师叔修行。”

辛里见虚净远去,不知就里又不好开口问,倒是苦海听出身后气息变化,老和尚心和明镜似得,凡事了若指掌,轻笑道:“武林人道是少林苦海和尚、虚慈和尚擅于医道,其实真正精于医术的是老衲这小师侄,或该说是这小师弟虚生。他的医术不比药王差,或青出于蓝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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