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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不破戒(25)

作者: 冢祭 阅读记录

“儿子在庆州府受过他恩。”怀明墨讷讷开口,终究没把自己怀疑说出口。

季先生颔首略有耳闻,轻笑道:“家书我每封都有看,辛里提起过你在庆州府病重,是他把你医好了。”她伸手按握怀明墨冰凉的手背,慈爱道:“你若觉得这人能交,随你心去做。”

怀明墨神色淡然恬泊,情绪却有些寂寂低落,他起身行了个小辈礼,“是,儿子知道。”

“早些回晚汀馆吧,这时候估计荀先生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季先生瞧出怀明墨意欲离开,不多做挽留,“近来我让姜典多添了人手,想必不敢有人来庄里行刺。”

寂寥梧桐锁清秋,天边不知几时下起淅淅沥沥的秋雨,怀明墨走在长廊间躲雨,心情郁郁不得展,连身后忽然出现个人都没发觉道。

季博儒轻拍一记怀明墨后背,探头瞧见他沮丧的侧颜,朗笑道:“怎么了?郁郁寡欢的样子。”

“博儒姐。”怀明墨扯出抹不大好看的淡笑,试图粉饰太平。

季博儒双掌顿时压上怀明墨双颊,瞧他有些呆愣出神,轻叹笑道:“不想笑就别笑,怪难看的,”松开双手,他拉着怀明墨坐到长廊边假山上的亭间,“说吧,发生了什么?从前你即使心情再不好,也不曾露出这样的神情。”

“没什……”话未出口,嘴已被季博儒的手掌捂住。季博儒看似性格大大咧咧,其实她脾性如生母季先生,刚中带柔,心思细敏的很,“你骗得了全山庄的人,也瞒不住我。无情公子是生情了吧?是不是香盗?”

“博儒姐别戏谑我了,江湖纷乱,前朝动荡,哪里有气力想儿女私情。”

“你啊,口是心非。欺瞒的了天下人,劝不住自己。”季博儒深谙怀明墨爱藏心事的性子,岔开话题道:“听说你在庆州府去了趟汉宫春,还遇到美人竺苓,怎样?有何感想?”

怀明墨眸底划过丝狡黠,悠然道:“你……差远了。”

季博儒呆愣一会儿,气恼地轻弹怀明墨额间,碎碎念:“你这人,忘恩负义,亏我刚好心安慰你。你今天可给我说清楚了,我哪里就差了?”

“人家是喜怒不形于色,你呢?也只有宋大哥受得住你。”

谈及到宋岳善,只见季博儒露出女儿家稍稍的娇羞神色,嗔道:“关他什么事了。”

“早点出阁吧,已经是老姑娘了。”南宗玉虚派的大弟子宋岳善,人品贵重,未到而立之年,已名扬武林。对这样一个姐夫,怀明墨是非常满意的,自然不想家姐再耽误年华。

“半斤八两,你倒好意思说我。再说……他不上门提亲,难道要我整日催逼他嘛,总不能又我提彩礼去吧。”季博儒声音越说越轻,说道后面是又羞又气,登时涨红脸颊,既恼怀明墨话毒,又嫌宋岳善不够胆大,心里免不得咒骂上几句。待她反应过来,才发现怀明墨早已不见,顿时气岔又抿嘴翻白眼嘀咕了两句。

霞云漫天,怀明墨回到晚汀馆时,蒙蒙秋雨已悄然停止,飘过的雨云仿若怀明墨心中阴霾散罢。

“阁主。”红姑见到怀明墨屈膝行礼,看似面无表情,怀明墨却从口气里听出点怨气。

“红姑起来吧。”怀明墨弯腰想扶起红姑,谁知她微一侧身躲来。

红姑非但没起身,反而伏地声略响道:“属下看顾不力,致使阁主在外病重,忘阁主惩罚。”

“红姑说得严重了,我不过是车马劳神体力不支,哪里是得了重病。”怀明墨柔温慢语,神情看似平常,右手抓上红姑手臂,想要把人拉起。

“阁主仁心,可属下确实照顾不当,阁主在外重病,虽然属下不再身旁,却难辞其咎。有负贵妃娘娘托付、有负季先生信任,望阁主责罚。”

再三坚持下,怀明墨缓缓松开手,直起身背手而站,淡笑的面色委实在难看,“红姑坚持,那明墨也只能应你要求。”他冷声唤来趴在晚汀馆外墙上观察馆里的辛里,说得慢条斯理似清秋微风抚过,犹是温柔,但已带了些许寒气,“红姑平日人忙事多,怕是不能两头兼顾,以后晚汀馆里管事一职,你去玄机阁挑个来做吧。”

迟早发生的事,辛里没丝毫惊讶,恭顺地接过命令,便把怀明墨扶进晚汀馆里,晚汀馆外独留伏地的红姑。

郑丰年自馆门后慢慢走出,跨出门槛,对跪在地上的红姑道:“红姑,起来吧。”他看向满脸震惊的红姑,叹息道:“你似乎还没发现自己错在哪,阁主这么处置你,看来并没冤你了。”

“阁主闹小孩子家脾性,你们还不知道劝。”红姑声微响,一副得理的样子。

“劝?”郑丰年淡漠地紧盯红姑含不忿的眸子,哼笑道:“红姑,你觉得你的行为是在劝阁主吗?你那是在逼迫,迫使阁主服从。红姑,你还没想明白阁主何故罚你。我只问你一句,现在玄机阁的阁主是谁?”见红姑微咬下唇,固执地不愿答话,郑丰年目光渐冷,“阁主承袭玄机阁一把手已有八年,可不止是你,玄机阁里不少老人,虽然表面恭敬,可内心深处,怕是都还以贵妃娘娘为尊吧。”

红姑当机立断道:“我没有。”

“没有吗?”郑丰年抱臂靠在门边,语气稍有缓和,“可是你们总是在用季贵妃施压,强迫阁主屈服。如果连出行这样的小事都要被掣肘,那你们倒不如把贵妃娘娘请回来。所以阁主罚你,不是因为他任性,只是因为他是玄机阁的阁主。”

郑丰年伸手仍不红姑开窍,无奈地摇头道:“你想通了就起来吧。”

第19章 第19章

怀明墨回到书房,坐下没足一盏茶时,院外服侍的小丫鬟就报上荀克文前来的消息。等回到主屋外,已听到屋内喧闹求饶的声响,辛里有先见之明早陪怀明墨躲去书房,可怜骆辰独对叶元,自然被整的连连哀嚎。

“怀哥哥!”叶元热情地抱住怀明墨膝腿,笑嘻嘻道:“叶元好想你。”

怀明墨轻轻地摸了摸叶元光溜的脑袋,对骆辰道:“你去趟二婶、三婶那看看,有没有小叶元爱吃的点心。”

骆辰知道是怀明墨给他机会脱身,向怀明墨投去感激之色,忙不迭应下,一溜烟没了影。小叶元见没了玩闹的对象,扁嘴不满地乖乖坐回荀克文身边,“馆外那个怪姑姑为什么一直跪着?是不是跟我一样,闯祸受罚啦。”

“不许瞎说。”荀克文慈声责备,“以为都跟你一样调皮呢。”

怀明墨察觉到荀克文身边的气息,方想起荀克文另一边位子已被叶元霸占,自觉站起往旁挪了个位子,笑道:“谷雨叔请坐。”

“不必了,他还要帮你把脉,当中坐个人,岂不是麻烦。”

荀克文笑呵拉上百谷雨的手,直接把百谷雨按在空位上,“坐罢,客随主意。”

百谷雨闻得果真没多言或站起,但仍旧是贴心地把木凳子稍稍往后移了些,好方便荀克文给怀明墨诊脉。

光看怀明墨的面色,红润焕发,远比过去要气爽精神,其实荀克文已知无需诊脉确实,只是他心里稍稍带了点纳闷,忍不住想把脉探究竟。怀明墨的脉象从容和缓,不浮不沉,不细不洪,而且节律均匀,竟是常脉。

此前怀明墨即使身体健朗时,脉象也时常会虚浮无力。荀克文惊诧地收回手,难以置信地开口:“小明墨,是哪位大夫给你开的药方?方子可还在。”

荀克文的神情古怪,吓得辛里连忙道:“荀先生是不是少爷身体有恙?”

郑丰年顿时想起虚生的药丸,急切道:“少爷是不是中了毒?”

没由来的两句,一时倒是把荀克文给弄懵了,半晌反应过来他理解错自己意思,连忙解释道:“不是……我开方调理小明墨身子多年,虽有改善他的体质,却始终治不了他从胎里带出的虚症。可他这次抱病去了趟庆州府,原有的虚症竟全好了,我自然是想瞧上一眼那方子,更好奇医治小明墨的高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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