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贫僧不破戒(126)

作者: 冢祭 阅读记录

旁人的家事,虚生原不想狗拿耗子,可那些说怀明墨的话犹在耳畔萦绕,实在刺耳,他又见那凄哀受伤的脸色,咽不下这口气。众人见到怀明墨乍然出现,虽在情理之中,但都有些错愕。

其他人尚没缓过神来,虚生又疾言厉色道:“季家何故看来日薄西山,你可有想过?连季先生、你父亲及几位叔伯的用心都没看出,就自以为是,做出这么多蠢事,还在侃侃而谈,夸口要复兴隐世山庄?笑话!你季德勤算什么东西,被人捧上两句,就轻飘飘起来了?你哪来资格看不起这、瞧不起那,就你那不知死活的样子在江湖闯荡,没有季家威名给你兜着,早不知死回。若隐世山庄交到你这种人手里,才真完了。”

季德勤胸口起伏如涛涌,拿起手边枕头砸向虚生,大吼道:“亲爹娘都不要的狗杂种!”

虚生脚下一晃,浑身发抖,满含阴鸷的目光,冷冷看向季德勤,恍若个受伤的稚子。忽而他耳边飞过阵掌风,迅疾打过,穿过季先生等人,击在季德勤胸口,众人只觉身旁有人窜过,眨眼沉香的赤虹剑已架上那季德勤的脖间。

“我在江湖多年,头回见你这般狂妄的鼠辈。”辩机先生甩衣摆踏入,抬手拱揖,“季先生多年未见了。”

季先生神情十分难堪,笑容僵硬,“自他离世,我们确有十年没见了。那日寿宴,实在抽不开身,后你又走的匆忙,没来得及相送。”仔细打量过辩机先生,诚然道:“多年不见,你倒是风采更胜。”

说完过场话,辩机先生眸光似刀扫向趴伏的季德勤,作请罪状,略有些不好意思道:“季家公子的事,我越俎代庖,是行事太鲁莽。但这混小子话里太欺人,恕我不能忍。”

怀明墨缓过神,搬过圆凳,虚生刚坐下,心口憋闷得难受,忽地吐出郁结在心肺的淤血,眼前茫然一片白,昏迷前耳边充斥着嘈杂,屋里人好似慌乱在四处走动。

那日气到虚生吐血,隐世山庄一阵忙乱,幸而药王还在庄里做客,季铎瑞急忙请来人看治。好在虚生底子不差,先前因内伤造成的脏腑淤结,这回吐出积血,反倒成因祸得福,虽无法帮他恢复武功,却不用再担心会郁久成疾。

仲春渐暖的柔风,融进梅香桃味,杏瓣簌簌落如雪,从窗外飘进,落在虚生安然的额间唇畔。太阳东出西落,春日里风光大好,而虚生整整昏睡了三天,光照下他的肌肤剔透净白,像尊汉白玉睡佛。

怀明墨衣不解带地陪伴在旁,任谁劝说也不肯离开,三日来食寝难安,人有些清瘦,刚醒来的虚生乍然瞧见,吓了大跳,好像躺床昏迷的不是自己,而是眼前的怀明墨。

昏睡的这几日,虚生其实也有意识,半睡半醒间听进榻边零星对话,所以瞧见那半人半鬼的模样,心疼嗔上两句。只是心尖人醒来,怀明墨偷乐还来不及,哪里听得进那几句带了关心的抱怨,忙着去通知同心焦守候的沉香等人,又去请荀克文来复诊,经药王多次保证,总算放下心。

虚生刚醒过来时,身子仍旧非常虚乏,睁眼不过一个时辰,吃过药后不久,又香沉睡去,如此又过两日,才精神了许多。

塞颗酸梅进嘴去苦药味,虚生目光聚在床脚沿边的兔子花灯,愣愣有些出神,他听到耳边细微的声响,侧头看了眼来收药碗的小丫鬟道:“上元节已经过了?”

小丫鬟拿着药碗,双眸低垂,恭敬道:“先生醒的那日,正是上元节。”

“竟这不巧。”虚生弯身揉捏有些发麻的小腿,目光略黯,似有若无地流连在花灯上,“小叶元来时留下的花灯?”

怀明墨悄声进屋,挥挥手打发走丫鬟,小心往床沿边走,脚尖触到兔子灯,弯身拿起又放到虚生肘边桌案,“你好像很想过上元节呢。没见你在别的日子上过心,小正月对你很特别么?”

虚生直起腰,拿着花灯把玩,若无其事地笑说:“师傅在找到我的时候,恰好是上元节。我从小不知自己生辰是何时,所以便把上元节这日当生辰。”虚生凄然一笑,放下东西,无奈道:“虽是如此,可总被事耽搁。”

怀明墨忽地站在虚生跟前,轻巧一拉,虚生上半身重心未稳,直扑进怀明墨的怀中。淡淡的檀香飘悠在鼻尖,怀明墨的下颚搁在虚生头顶,轻揽住怀里浑身僵硬的人,温柔浅笑道:“以后每年,有我在。”

贴在缎面上的双手一震,虚生缓缓放下两手,半晌没吭声,只闭着眼,额头抵在怀明墨腹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79章 第79章

接连数日,荀克文都会亲自前来问诊,这会儿饭点刚过,算着虚生已吃过药,他照例赶来,途中遇到正与叶元玩得欢腾的季博儒,闻得他要去看望虚生,季博儒立刻提议同去,自然叶元也屁颠地跟在后头。

事情暂告一段落,晚汀馆又回到往日的热闹,一行人来到院里时,骆辰正与臧丽在过招。辛里站在主屋外看着两人的打斗,偶尔给臧丽提点两句。沉香则坐在屋檐上,手不断在空中比划,似乎在破两人身法,过会儿发现招式不过尔尔,略觉无趣,便用软布擦拭起赤虹剑,十分的悠哉。

季博儒站在庭院里看了两眼,对辛里奇道:“怎么人全在外头,里面没人陪么?”说完大咧咧往里闯。

辛里根本来不及阻拦,紧跟在后要拦人,却听前头传来“哎哟”一声。季博儒突然停步转身,直接撞倒在她身后的叶元,她扶起叶元后,嚷嚷:“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故意说响的声音,立刻引来院里丫鬟小厮的侧目,其实大家对主屋里两人的关系心知肚明,听到季博儒这般说,个个伸长脖子,好奇里头究竟发生些什么事。

怀明墨松开虚生,冷漠道:“乱嚷些什么,还不进来。”

季博儒故作惊讶变色,大声开口:“没打扰你俩吧?”

“我说你惹人嫌,你便会回去?”怀明墨口气不佳地说:“那好,辛里送客,好生把大小姐送回去,千万不可怠慢。”

脸色一阵青白,季博儒放开叶元,叉腰道:“什么时候起,你变得这般态度,别以为有人撑腰,我会怕你。”

虚生听出这话有所指,轻笑了声,“几位请进。”

季博儒得意挑眉,大步跨入,嘴里得色地哼哼两声,也不等屋主相请,半点没见外,找了个离虚生近的位子就坐。倒是小叶元瞧着虚生脸色颇差,气息不稳,心里担忧其病势,比往常要老实不少,乖巧地坐在虚生身旁,头伏在他膝头。大米紧跟爬上虚生膝头,得寸进尺的往腿上一趴,倒头就呼呼大睡。

进屋照理先给虚生把脉问诊,好半会儿药王哼哼唧唧收回手,捋着山羊须摇头晃脑,这几日药王心情一直很好,每每想到自己连玉琼生都没治好的内伤,在自己医术下渐有好转,他就会忍不住哼上段小调。

“脸色瞧着好上许多了。”没人招待,季博儒自给自足地烧水斟茶,疑道:“老太太寿诞那会儿还能蹦能跳,好端端怎么突然受这么重的内伤?”

怀明墨插嘴:“这事说来话长。”

季博儒凤眼略横,入鬓长眉一扬,笑得洒脱,英气十足不输须眉,“嘿!拿这话打发我呀?且不说别的,有个词还真适合你,见色忘义。”

叶元抬头看眼虚生,懵懂地嗫喏:“见色……”小肉手拉晃虚生衣摆,好学地开口:“色是什么?”

虚生肌肤养的极好,稍有些羞红都格外显眼,愣了片刻,他张口娓娓道出的便是佛家经法,直把叶元绕得一脸懵逼。

屋子里安静良久,荀克文笑唤过叶元,看了眼虚生,欲言又止。花园里巧遇药王单独前往晚汀馆,季博儒就才想他是有意避开,当下瞧这情况,立刻左手抱起四脚朝天打呼的大米,右手拉过叶元,笑说要带他去吃点心,连哄带骗将人带走。

上一篇:卿卿 下一篇:长庆无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