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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不破戒(103)

作者: 冢祭 阅读记录

季先生脸色立时有些不悦,沉住气道:“他俩志同道合,走得近些没什么。”

季德勤年岁渐长,眼见力却每况愈下,丝毫没发现季先生的神色,开口还想说上两句。狄凤暗里拉扯自己丈夫下,笑盈盈地开口:“说来平宁郡主与小叔颇谈得来,两人若有缘,将来必是琴瑟和鸣。”

经前日与季博儒探过口风,季先生已有决意,遂说:“缘深情浅,又何必要强求。”说破这话,季先生反倒轻松了许多,她侧头对白昭容道:“母亲那恐要你先敷衍着,等贵妃娘娘省亲时,我与她深谈后,再去把事说破吧。”

白昭容含笑点头,欣然答应:“我知道,放心。”

旁桌的四人正喝在兴头上,乍闻此事,同时停下碰酒的动作,回过头来惊讶地看向季先生。季铎瑞晃荡着酒壶,老神在在地调侃道:“我那时说,事后还被二姐训了顿,如今哪桩没被我说中。”

季肃善和煦浅笑地看向季铎瑞,使得季铎瑞酒气顿消大半,嘴角得意的笑僵化。他自小喜爱跟在这二哥身后,所以比谁都要了解季肃善,整个山庄他最不敢招惹的便是这二哥。

午夜时分爆竹鼎沸四起,小辈们挨个跑来给长辈拜年,沈常林也领着山庄里管事们前来拜年,前堂热闹喧嚣好长时间。没多久厨房里送来好些碗饺子,虚生素来节制,遂只吃了个应风俗,不料直接吃出枚铜钱来。

大家围着虚生哄闹一阵子,季博儒更是不把虚生当外人,直追在虚生后要沾福气,可虚生的轻功是何等了得,带着身后几人在隐世山庄兜转数圈,仍没人能摸到他衣摆。最后还是怀明墨出面,把他拦住,好说歹说劝服虚生让那几个好事的,每人碰一下方休。

哄闹过后,等季先生几个回自己院里,季德恩便邀请兄妹几个到他院里守岁到天明。连拖带拽地把季德勤拉回自己院里,他原想能从中调停矛盾,却不想给小院带来一场暴雨。非但没能劝成两兄弟和解,反是让怀明墨和季德勤大吵了一架,幸好有狄凤在旁劝说,季德勤才没把他院子给砸个稀巴烂。

望着兄长拂袖而去的背影,季德恩长叹气道:“我说你,就不好敷衍两句么。”

怀明墨胸口起伏的厉害,抿了口茶润喉,方缓缓说:“他方才模样,是我能打发过去的?”

“有趣……”虚生没头没脑地呢喃,“实在有趣。”

辛里知情最多,刚要问虚生,忽地脑中灵光一闪,眼珠一转,亦是笑了起来,自言自语:“为什么非得是平宁郡主呢?”

骆辰性急,赶在旁人之前问:“你俩在打什么哑谜呢?”

怀明墨明白过来,深知眼下不宜多论,含糊道:“不知平宁郡主给他们俩什么好处,他们竟一味地给她说好话。”

“狄家与宁国公府两家是世交,狄嫂嫂似乎在闺中时,与平宁郡主是好姐妹。”季博儒含笑说:“那些京城大家的内宅,妯娌不睦得甚多,狄嫂嫂许是见多了这种,所以才想你找个她合得来的女子做弟妹吧。”

季德恩饮完醒酒汤,挥手把房里丫鬟全撤了下去,单留个心腹小厮在耳房伺候。外人走尽,他才把憋了满肚的话吐露出来,语中略有对季德勤的不满,“甭管他那臭脾气,最近也不知他怎么了,肝火旺得很。刚才他呛了二姑姑两句,亏得父亲不在,不然他得到祠堂去守岁一夜。”

不等旁人发问,季德恩又一股脑地把不久前发生的事徐徐说来,他生来擅于叙述故事,绘声绘色地说罢,只见周围人一脸茫然,半晌才反应过来。在坐的人全看得出怀明墨心思,自然没人会说出扫兴话来,徒惹怀明墨不高兴,偏是虚生颇为失望地撇了撇嘴,喃喃自语:“真可惜。”

怀明墨气结得骂词忘了干净,涨红着脸,起身匆忙险些被凳脚绊倒,“走了。”

屋里一片静寂,余下三人大眼等着小眼,大过年的好气愤搅成这般无趣,任谁都提不起兴致来。又过了会儿,虚生瞧见沉香归来,像是有事找他,借故也离开了小院。

虚生从季德恩的院里走出,没朝自己客房回去,立刻带着沉香往晚汀馆而去。晚汀馆的主人似乎事前料到,早派了郑丰年在门外候着,见到虚生来到,马上领人往主房里走。

“你有话与我私下说,给暗示便是。”怀明墨放下手里的卷书,板脸道:“把我气走你可高兴。”

虚生耸了耸肩,大步走到怀明墨身旁,瞧他在贵妃榻上躺着安逸,便自己坐在臧丽刚坐的杌子上。榻旁的炉子温着碗喝到一半的药,他端起闻了片刻,面色微忧,关心地开口:“身子不舒服么?”

辛里解释道:“往年每次守岁过后,少爷总要病上一回。后来药王便配了个方子来,药材都是温补为主,自那后少爷每年虽还有发病,却没那般凶险。”

怀明墨听着碗勺相碰的清脆声,笑道:“我和他们说了,服过玉琼生后已好许多,可他们太紧张,非要我依着惯例来。”

虚生吹温勺里汤药,递到怀明墨唇边,“怎的你当玉琼生是圣药?你虚亏多年,不养上几年能痊愈?”

明明是在喝苦药,眼下的怀明墨却像在品糖水,眉间舒展满是笑意,直瞧得身边几人鸡皮疙瘩掉一地。慢悠悠饮完半碗药,怀明墨用帕子拭干唇边药渍,方说:“你来找我说什么事?”

沉香见虚生示意,声音里带了半分怜悯道:“刘申家的母子两人全死了,没留一活口。”

“怎会?!”怀明墨撑起身惊愕道:“算时间,刘申的尸身应该是昨日傍晚才送到那府上,晚上一家子便没了?”

虚生伸手扶住他,冲辛里使个眼色,等人把靠垫取来安顿好怀明墨,才说:“昨晚守夜时走了水,母子两个因困在屋里没逃出来,等火灭后,狄府家仆就发现两人的尸身。”

辛里冷笑连连,半点不信道:“这是狄府传出的消息?”

“是。”沉香又说:“头个这么说的人是刘申的叔父,如今在狄府当差,他声称当时在场。说走水原因是刘妈妈太过伤心,哭到昏厥无意打翻烧了白幡。他当时恰好在门边所以逃出来想去找人灭火,而那小儿子则想把刘妈妈背出屋,没想到火势蔓延极快,把母子两困在屋里,没能逃出来。”

骆辰讥笑道:“诓谁呢?骗三岁孩童么。怎会就这么巧?况且人既昏厥,他不先搭把手,同自己侄子把嫂子救出,而是抛下母子俩去吼人来救?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怀明墨惊奇地问:“狄府那位老爷信了?”

沉香目光沉痛地颔首回答:“像是信这话,他拨了笔银子让那叔父当殓葬费,并没有要调查的意思。”

臧丽支着脑袋,迷迷糊糊听他们说话,半晌道:“为什么要杀他们呢?”

郑丰年在边上沉默已久,见虚生也不解其中缘故,这才心平气和开口:“常嬷嬷藏了封信在衣襟里。常嬷嬷和刘嬷嬷都是家生子,从前是狄王氏身边的丫鬟,两人关系亲近如姐妹。想必这常氏是知道刘申惨死真相,去信要告诉刘氏,没想到……”

截过郑丰年的话,虚生沉声道:“不想这信却成她老姐妹的催命符。”

“她知道真相,那日既没说出来,为什么又要告知那刘氏?”骆辰听得实在糊涂,“这刘氏在狄府也就是个下人,知道真相顶多去闹一闹,可这边是亲妹子,那边只是个家生子,狄氏的哥哥再怎样也不可能公允断案吧。”

虚生淡淡道:“心里过不去吧,那日院里发生什么,她肯定看在眼里,可没法阻止。为让自己好受些,所以想把真相说出来,少些负罪感罢了。”

指腹不时摸着下颚,怀明墨低语道:“信上如果只有这件事,这刘嬷嬷丢不了性命。”

“如果信里还有狄王氏病死的真相呢?”虚生慢悠悠地说道,果真一屋人坐不住,齐呼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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