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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北]Fate/Rosa Immortal(19)

作者: 萌一脸基血 阅读记录

不得不说,这一对御主和从者,如此拼命地抗拒着满足自身欲龘望的蛊龘惑,灵魂不肯立刻委从于她,使她想起了远在过去其它时间与空间,与她朝夕相处的某位才能普通、灵魂渺小,却成就了足以载入史册的光辉伟大,令人惊叹的御主。

克己自律的两人与那位御主的身影重叠。这令她感到满溢的喜爱与喜悦,对他们能像曾经的御主那样抗争更久产生了期待。到底能否毫不动摇地坚持自身呢?能否否定「杀生院祈荒」那足以扭曲道德、神志、意念的魔人极致之美呢?

她甚至想帮助他们从自己的掌心领域逃脱。生存于不同的时空,拥有不同的经历和过去,相识不过数日,竟然就把彼此作为了灵魂最深刻之处的隐秘不宣——这可是值得在消化之前,久久观赏品味的一对交缠的灵魂呢。

「只可惜,以至将这人间盛景变为天堂本身之时。」她低头看向自己怀中出现的小圣杯。小圣杯已经储存了死去的Assassin的魔力,再将剩余的一骑Caster吸收,就能够成为赐予圣杯战争胜利者的战利品,启动大圣杯了。

是时候由她为这场闹剧闭幕,开启新天的幻梦。

她的手指以极快的速度灵活变换,呈现出奇异的结印手势。

Alterego,宝具展开——

第12章 五日昼2

她醒来。

昏暗的地下室内,除了某处缝隙在滴水的声音回荡外,悄无声息。房间里能称得上是家具的物体只有一张破旧的木床,一个深红色粗糙布面的旧沙发,以及一张凌乱的工作台。台面上堆放着各类或形状怪异、或散发异臭的工具材料,呈现出实验只做到了一半的状态。

台前坐着一个干瘦的人,形体如同枯萎的树干,没有皮肤遮盖的肌肉纹理条条清晰。尸体完全干燥,看不出明显的伤痕或被蛆虫啃食的痕迹。她很快根据周围的情形做出判断——这是一位在魔术实验过程中,因为某种意外而被抽干了魔力猝然死去的魔术师。

她这才发现这个充满违和感的事实,如果房间中唯一的一名人类已经成为了尸体,是谁召唤了她现身于此地?

仔细一看,干尸的周围摆放了相当多的金属材料、检查仪器和修理工具,似乎是为了修补一件魔术道具而准备的。她的目光落在了男人正在改造的文物上。

那是一只表面有着黄金光泽的杯子,外壁嵌有的兽面口中衔环,云纹装饰看上去有些年头,不是现代的工艺。她不曾见过这样形状的器物,但某个极其类似的概念浮上心头。

圣杯。

魔力的集合体,英灵与魔术师的愿望机。这样的东西,于她而言不过是虚伪假象。她从不认为向圣杯许愿存在什么意义;她的终极理想,依靠她自己的能力便可以步步实现。圣杯所贮存的魔力,只是方便她节省一点时间罢了。

可她却不能那样忽略面前圣杯的存在。它隐隐约约传来了异样的魔力感,随之而来的还有似女性阴柔却极富力量的声音。

「汝是……侍奉吾的英灵么?」

圣杯——正在说话。

这让她分外讶异,不禁问道:「我察觉了与你之间魔力连接的反应。你为何能成为我的御主?」

小圣杯答:「吾乃西汉方士所造盛酒之物。葬于轸寿灵脉二千年,千岁便有了意识。吾本居于俗世藏殿供人瞻赏,却不想被此等术士劣子盗出。那贼人欲使吾偿其愿,一心求报。不料阵法反噬,他命丧阵中。吾便自成圣杯。此次唤汝前来,是为吾完成夙愿。」

「您的愿望是什么呢,圣杯御主小姐。」

「不日,吾将起圣杯战事。侍从吾之『他我』,为吾参战,猎杀从者吧。」

Alterego歪了歪头:「唔呵呵。这如果是您的愿望,与您缔结契约的我必将倾力完成。可是,您为何想要自己发动圣杯战争呢?」

「与汝无关。」

Alterego貌似兴致缺缺,没有继续追问。「下一骑从者什么时候出现?」

「六日后,酉时。」

她点点头:「在那之前,我也有个不情之请——您能给予我足够的魔力,使我进入电子之海准备魔术术式吗?」

「允许汝。」

这或许是后来,云纹杯失去最后一丝自我意识之前,最为后悔的一个决定。

她本只需要任何一位强大的从者,来为她完成收集其它从者灵基、启动大圣杯的目的。作为小圣杯,她只是一个装载魔力的容器,无法直接让积攒的魔力为己所用。只有大圣杯才能作为真正的愿望机,为她实现愿望。

云纹杯的愿望,是拥有人类的身体。

她从被制造的那一天起就在酒桌上观察着人类的世界。后来她进入君王的坟墓,以为永远不得天日,可她在泥土中的那些岁月逐渐获得意识,脑海中出现的也都是那一番场景。人们的欢歌乐舞,人间的袅袅炊烟……多么愉快,多么欢畅。而泥土中的一日一夜,如此无味难熬。

不想,这样下去。

已经拥有意识的自己,不甘于沉睡。不甘于寂寥。想要回到外面的世界。想要与鲜活的人类发生联系。

终有一天,墓顶的泥土被挖开,她被湘流省考古研究所的勘探者带出了地面。那一刻可谓是数千年来,她与梦想最近的一刻。她重新见到了地表的风光,呼吸了最新鲜的空气。她幻想着两千年后人们的世界何等多姿多彩。她几经流转终于在星沙博物馆定居,在这里,她终于得见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们观察她并发出赞叹。她观察他们的赞叹。就算躯干脆弱到不能再被使用,但沐浴在人群眼光中,成为一件有用器皿的感觉让她又活了过来。

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日出而醒,日落而歇。可某天早晨当她打完盹醒来,保护着她的玻璃罩、脚下立着的文字说明铭牌、头顶的射灯,全都消失了。仿佛她被人们所赞赏的时间也只是一场梦。她看着将连她在内的数件文物盗出博物馆,带到自己的地下研究室的魔术师,感到了即将被尘世再次抛弃的恐慌。

男人无比爱怜、如痴如醉地抚摸着她道:「西汉的云纹杯——啊,这样优美的纹路,稀缺的外形与镶嵌的装饰——你一定,是我想要的圣杯的最好的胚胎。」

「圣杯」。这是一个陌生的字眼,她闻所未闻的定义。

男人一边将她修复、擦亮、打磨,一边神神叨叨地在她耳侧反复叙说着各种各样的概念,关于追溯根源,关于圣杯战争,关于英灵从者。可是她不想听,也不想了解。

她从男人的一己私欲那里得到的只有痛苦和恐惧。

男人朝她走来的脚步声就是受诫的信号。他用凿子在她身上,一击一击砸出纷繁复杂的魔术回路;他敲碎她身体薄弱的部分,填入陌生的她从没见过的物质;他把她整夜浸泡在烂泥一样污浊的粘稠魔术积液里,使她濒临窒息。

如同长久的监禁。

如同每日的酷刑。

器物是她的肉身。正因作为附着在器物上的精神,她才饱受此等蹂龘躏,甚至希望自己从未向往人类而产生属于自己的意识。

器物无法选择自戕、自缢。也无法伤害他人。

抱着要受尽无穷无尽折磨的毁灭绝望感,这样的日子终于也迎来了终结。就在即将铸成小圣杯的那日,男人因急功近利使用了他能力之外不可控制的魔术,把自身也全部卷入了为小圣杯填充魔力的魔术阵中。回过神来,男人已经在修复台前变为了一具如同在沙漠中遗弃百年的焦黑干尸。而她完成了最后一步的魔力填充,带着男人的生命,获得新生。

——我自由了!

她欣喜若狂。

——我可以回到外面的世界了!

她狂喜若泣。

——我想要成为真正的人类!像普通的人类,不必再被活埋、不必再被施刑、不必再被作为道具,行走在日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