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满南泽(2)
阮秀吹了吹热羹,刚刚要喂,却被湛南华拦了下来。
“我来吧。”
湛晚洵,阮秀目瞪口呆,云珩心里再次波澜壮阔。
只见南华君运起真气,将银耳羹冷却到刚刚适合的温度,舀起一勺,喂着云珩。
从来不知道害羞为何物的云珩,此刻也有些面色微酡。从而不得不加快速度。
湛晚洵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上面刻着鹿头。像一个部族的图腾。
“阿珩姑娘,这是我在你旁边捡到的,你看一下,这玉佩是不是你的?”
云珩伸出手接过玉佩,“我现在眼睛看不见,这上面是什么图案?”
“……这,这似乎是一个鹿头。”湛晚洵观摩了许久。
云珩脸色一惊,:“这的确是我的玉佩,多谢小公子了。诸位,我有些乏了,不知可否回避一下?”
第3章 无常
阮秀讶异看着云珩,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湛晚洵恭敬一鞠躬,首先出了阮秀的房间。湛南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递给了阮秀。
阮秀关上了门,走到床边扶着云珩躺了下来。
“阿珩,你没事吧?”阮秀第一次在一个女孩的脸上看见与之完全不符的阴鸷。
云珩晃了晃头,语气吊儿郎当:“当然没事。阿秀,你与我讲讲水千泽有什么好玩的吧?”
湛阮秀稍微愣了神,待回神后,搬来一张凳子,笑道:“朝云现掌门是湛叔翰。不过他最近不在水千泽。”
云珩心道,他当然不在,岐古一家鼠狼之辈让自己一锅端,他除了吊唁,自然还要参加新家主的继任大典。可惜自己抱恙在身,不能去掺和一脚。遗憾遗憾。
“南华君呢?”
阮秀道:“师兄他是掌门的得意门生。为人清冷,不苟言笑。交有好友九炎台的公孙无极。”
云珩细细问:“他平常都做些什么?”
“我从未见过师兄出现在水千泽的任何一处。每天除了晨练,基本就一个人待在兰室里。”
云珩脸上剩下的只有好奇:“一直不出去?”
阮秀靠近云珩耳边,轻声道:“我有一次去师兄的房间,发现他根本不在里面。不过他的房间里挂着一副丹青画。那画上是个女子。”
早些年那湛南华还是个一本正经的小小少年,后来云珩与云玹于两年前公然反抗岐古明家。她与湛南华一面未见。
云珩道:“女子?”
“阿珩,那画上的女子与你一般无二。若是你双眼能识物辨人,那就是同一个人。”
云珩被子里握着玉佩的手蓦然一紧,脸上默不作声。
“阿珩?”
“阿秀,若是没事,我便先睡了。”
阮秀替云珩整理着被褥笑道:“睡吧,明日我带你出去走走。”
这一夜,云珩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第二日,阮秀用浸湿的热毛巾敷在云珩的眼睛上。
“谁?”云珩醒来后,本能反应问出口。
湛阮秀轻轻笑着:“阿珩你的警惕性太高了。你先别睁眼,这是师兄为你调配的药。我给你敷一下。”
云珩沉默。手里依旧是那枚刻了鹿头的玉佩。
“阿秀,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刚刚过了中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云珩拦住了阮秀的手,道:“这东西于我无用。我想出去走走。”
阮秀将她扶了起来,素白的衣衫映的云珩的脸更加苍白。
“虽说刚入秋,可天却开始发凉了。这披风是我连夜赶出来的。放心穿就是。”一边说着,阮秀一边将一个大红的披风系在云珩肩上。
云珩心里五味杂陈,“阿秀,你是除了阿姐和婆婆外,对我最好的人。”
阮秀扶着云珩,一步一步走到了一处亭子里。
“小师妹。”湛晚洵忽然走了过来。看见了云珩,鞠了一躬,道:“阿珩姑娘可好些了?”
云珩脸上到无过多的表情,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尖酸刻薄的:“想必你的眼睛也没到了我这般的不好使吧?”
湛晚洵的脸红了,湛南华道:“晚洵也是一番好意。阿珩何必咄咄逼人?”
云珩起了身,朝着一旁的树走过去,边走边道:“那就对不住了。南华君可能不知,我这个人,一向是喜怒无常。若有得罪,还望见谅。”
阮秀站起身,连忙要跟上去,只听见云珩又道:“阿秀,我自己坐一会还是没问题的。”
“这位姑娘倒是古怪的很。明明昨天还是好好的。”
阮秀看了一眼云珩,对湛晚洵和湛南华道:“方才我替她敷药,我的手明明还未动一下,阿珩便准确无误将我拦了下来。听语气,她貌似也懂医术。”
湛南华不语,一旁湛晚洵道:“昨晚那枚玉佩,光看成色就只价格不匪。更不用提那雕刻的技术有多精致。”
“背后议论人不好。若有下次,你二人去戒堂领罚就是。”南华君站起了身,向远处望去。只见一人青衫执扇轻摇而来。
“芜莱君今日怎得空做客水千泽?”湛南华眼底带了三分笑意。
“前些日子闭关刚出来,就惦念着南华君的茶。索性就过来了。”公孙无极合上扇子指着不远处的云珩,道:“那位姑娘是?”
第4章 曲水流觞
湛南华颔首:“那是晚洵带回来的客人。”
公孙无极看着湛晚洵,轻笑。
“芜莱君莫听师兄玩笑话。那是我在山下救回来的。”
公孙无极点头,摇着扇子徐徐走向云珩,“有美一人,清扬婉兮。姑娘,你长得和我一位朋友长得很像。”
云珩一动不动,拂了拂袖,站起身,手里是一根树枝,不断探寻前面的路:“怎的人人都说我像你们的故友。我不过是个眼疾在身,身上没有半丝玄力的普通人。您说笑了。”
无极笑着向后退了几步,道:“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叫我阿珩吧。”
公孙无极摇着扇子的手猛停,缓缓转过头,不可思议看着湛南华。
云珩背对着众人,脸上却是感慨万千。这是有多少年没见,还是说自己臭名远扬,他们觉得不可思议,人人都是一个反应。
“小阮秀,你领着阿珩随着我们去碧溪镇吧。阿洵,你去不去?”公孙无极笑道。
湛晚洵摇了摇头,道:“师父过会儿还要考我功课。”
芜莱君摇了摇头,“湛家主怎么还是真的古板?罢了罢了,你去就是。那小阮秀呢?”
阮秀走到云珩身旁,问道:“阿珩去是不去?碧溪镇倒也热闹。”
云珩心里思量再三,最终点了点头。
从灵风镇外出去别地,唯一的交通工具便是水路。
四人乘一艘船,公孙无极不用人开船,只向那船桨输了些玄力,这船便自动行驶。
公孙无极倒了四杯茶,将其中一个递给湛南华:“明家那厮打算在十日后便举行继任大典。明桓给我家一张请帖。你呢?”
湛南华点点头,“大伯父马上就要动身前往大玄山。”
公孙无极呷了一口茶,从一旁拿出一些枇杷果,递给云珩:“阿珩,这是我方才摘的。不嫌弃就先垫着肚子。等到了地方,我在请你吃好的。”
云珩接过果子笑了。阮秀却是咋咋呼呼:“芜莱君好偏心,怎的没我份?”
湛南华摇了摇头,从公孙无极身边拿了用牛皮纸包着的糕点:“师妹,你与阿珩进船舱歇息着。”
阮秀吐了吐舌头,拉起云珩,便进了舱。
“探子回来报,云珩出了载途山,去了东南方向。”公孙无极单手杵着下巴,另一只手慢慢悠悠摇着扇子,好不悠闲。
湛南华整了整衣衫,半晌不语。
“我说,南华。若是有一日云珩那小妮子公然与这些世家对立,你要如何?”
如何?云珩此刻背靠着船舱那一层薄薄的木板。闭眼听着二人的对话。
“不如何。若那日真的来了,到时候再议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