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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宠罪臣(4)

作者: 乔宁 阅读记录

“你是少师,应当是我给你请安才是。”易承歆不知是认真,抑或玩笑话的回道。

“微臣受不起。”南又宁的腰身又低了些。

易承歆盯着他黑压压的后脑勺,以及那一身簇新的紫红纱绸官袍,嘴角不禁翘起,颇有几分诡计得逞的奸笑。

“少师请起。”易承歆笑道。

南又宁缓缓放下双拳,站直了单薄的身子,昂起白净秀气的面庞,任由尊贵的西凉太子仔细端详。

易承歆瞅着瞅着,剑眉却逐渐并拢,而后来到南又宁面前,陡然探手抚上他被玄黑腰带束紧的腰身。

南又宁一愣,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表情略僵地睁大双眸。“殿下这是做什么?”

“这官袍太大了,尚服局的人都干什么吃了?”易承歆不悦地盯着他那一身过于宽大的官袍。

一旁随侍的太监连忙凑上前,躬身道:“殿下,可要小的前去尚服局通报一声?”

“去,去把人给我找来,给少师重新裁制一件。”易承歆不悦地命令道。

小太监不敢怠慢,随即应命而去。

南又宁怔了怔,道:“殿下,这衣袍不过是略宽了些,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易承歆扬起优美的下巴,道:“你要记住,往后你便是太子少师,是教导东宫的师傅,你可不能丢了东宫的颜面。”

闻言,南又宁心头一沉。听着如是说法,仿佛往后他都与东宫扯不开关系……这恰恰是他最不乐见的事。

不一会儿,尚服局的尚宫风风火火赶至,一来便给易承歆行礼赔罪。

“南大人是朕的师傅,却穿着不符身形的衣袍,滑稽可笑,莫不是在耻笑东宫?”易承歆垂眸睨着趴跪于地的尚宫。

“是小人的疏忽,请求殿下宽恕!”尚宫连声求饶。

“还不给少师重新量制。”易承歆往书房正厅的红木太师椅落坐,等着尚宫亲自替南又宁重新量身。

尚宫忙爬起身,正欲上前给南又宁量身,岂料,南又宁却是又退了一大步。

见状,易承歆拧眉,不悦问道:“少师这是怎么了?”

南又宁抑下心底的慌乱,镇定沉着的回道:“殿下可知,尚服局为了赶制微臣这一身官袍,耗费了多少心神与力气,殿下若有慈悲之心,应当体谅宫人们的辛劳,莫要因为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而降罪于人。”

易承歆嘴角一扬,笑道:“少师这是拿佛来说教了?原来少师是体恤那些宫人才不愿重新裁制官袍。”

“多谢南大人体恤。”尚宫面上一松,急忙给南又宁躬身行礼。

易承歆站起身,双手负于腰后,缓步踱至南又宁面前,探手轻抚过他的腰带。

南又宁低眸,忍住了想躲开的冲动,硬是逼自己挺直腰身面对。

“那好,袍子就不必重裁了,那我便多赐少师几副腰带,好让少师能把袍子系紧些。”易承歆笑道。

“小的遵命!”尚宫跪地接令。

“微臣谢过殿下。”南又宁再次抱拳行礼,顺势躲开了抚在腰上的那只大手。

易承歆不以为意,收回手负于腰后,转身步入内间。

南又宁直起身,缓步尾随入内。

内间是书房,红木雕祥兽写字台面南而放,后方立着一面红木石心龙凤呈祥大插屏,一侧墙上悬着一幅山水墨画,临窗边的大炕上,摆着一架琴几,几上小金兽炉薰着雅香。

易承歆兀自在写字台后方落坐,顺手抄起案上一本经书,道:“不如少师帮我讲述一下这本《楞严经》的宗义吧?”

南又宁快步走来,正欲探手接过那本《楞严经》,不想,易承歆忽尔长手一收,顿时让他扑了个空。

尚未回过神,易承歆已探出另一只大手抓住他悬于半空中的那只手。

南又宁一惊,下意识欲抽回,却被易承歆紧紧攫住。

“少师的手这么小,可握得住弓?”见南又宁一脸局促,易承歆只觉好玩,便故意抓着不放。

“我不杀生。”南又宁果断回道。

“喔,原来少师信佛家那套,所以不杀生,这样说来,少师对武器一窍不通。”

“殿下若是想找人谈论武学,恐怕是找错人了。”

“我就只是好奇,南大人看上去那样严肃威武,年少时亦曾随大将军一同出征,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秀气白净的儿子。”

见易承歆端着玩味儿的浅笑,目光灼灼地端详起自己,南又宁心头暗缩,连忙垂下眼,故作镇定。

“少师的耳根子红了?”易承歆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明明一副老成模样,可为何每当他随手一碰,便这般毛毛躁躁,这样的反差可有趣极了。

“微臣怕热。”南又宁如是解释。

“不过四月天,春风仍寒,少师便觉着热?”

“微臣身子燥。”南又宁忍住了想扬眸相瞪的冲动,只能继续敷衍。

幸而易承歆总算松了手,并喊来了书房外的宫人,命令道:“去给少师端杯雪莲茶来。”

宫人即刻便捧送了两盅雪莲茶上案,易承歆端起了雪莲茶,亲自起身奉向南又宁。

南又宁一怔,却没立刻伸手去接,只是不知所措地瞪着这一幕。

蓦地,他耳畔又响起了昨夜父亲对他耳提面命的那些话——

“宁儿,你千万记住,殿下自幼聪颖过人,又是万千之上,众人簇拥,自是心性狂傲,喜怒难以捉摸,你得谨慎应对。”

“殿下会看上你,钦点你当少师,肯定有他的原因,你莫要担心其他,只要记住别让殿下识穿,让殿下起疑心,那便是万幸。”

“父亲,孩儿过去一直在佛寺里生活,不曾进过宫,更不曾侍奉过皇室,孩儿只怕会惹怒了殿下,惹殿下不快,若是一并连累了父亲……”

“殿下既然如此看重你,肯定是喜爱你的,只是陛下不喜南家,就怕是宫中他人会刁难你,你切记得多拢络殿下,必要时方有个人能帮你。”

父亲的话言犹在耳,面对眼前这个行事嚣张至极的西凉太子,南又宁尽管心底有诸多不满,仍是只能忍下。

“少师不愿接受我亲手奉上的这杯拜师茶吗?”易承歆挑动墨眉。

南又宁抑下满腔的无奈,探手接过那杯雪莲茶,而后在易承歆兴致盎然的注视中,将那杯雪莲茶一饮而尽。

这时的他,又怎会料到,他漫漫一生的爱与恨,孤独与快乐,全从饮下这杯茶开始。

【第二章】

不过才六月天,临华宫西院中庭的池里,色泽粉嫩的莲花已盛放,线衣宫人们在池边小小翼翼地采集莲藕。

书房里,不高不低的声嗓,平缓有序地讲述佛经直义。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南又宁手捧经书,来回踱步,嘴里不曾缓下,流畅地进述经文。

易承歆靠坐在大炕上,望着给自己讲了三个月佛经的南又宁,只觉这个少年眼中当真只有佛的存在,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晚上有宫宴,少师留下用膳吧。”

听见低醇的声嗓响起,南又宁这才打住念诵声,眸光自手里的经文抬起,对上临窗的那双湛湛黑阵。

他还不厌倦吗?原以为易承歆不过是一时兴起,方会钦点他当少师,毕竟如他那般心性,高高在上的西凉储君,心中哪里放得下无欲无求的佛。

他盘算着,至多也就几个月吧?易承歆怎可能有耐心天天听自己念佛,因此这段时日他一直在撑。

尽管易承歆没怎么为难他,有时待他真如同师傅一般尊重,有时却又旁用戏谑的态度捉弄他,看他露出慌乱神色,可他依然终日战战兢兢,没有一日进宫是放宽心来的。

惊觉与那双黑眸对视过久,南又宁低垂眼眸,佯装寻思。

易承歆站起了身,高大身影朝他缓步走来,立定于面前,仗着高出他足足一颗头的先天优势,用着无比啤睨的目光打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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