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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宠罪臣(36)

作者: 乔宁 阅读记录

“陛下欲立我为后,那原本的皇后该如何是好?”南又宁问出了众人心底的困惑。

当料,易承歆眉眼不眨,神色若定的道:“杨氏非朕所喜,又多年无出,太后亦对她颇有微词,朕若废后,朝野谁敢有异议?!”

“废后?”南又宁一震,“杨氏虽然不被陛下所喜,可她到底是陛下明媒正娶的妻子,怎能如此草率,说废就废?杨氏父亲位居一品中书,是内阁要臣,陛下应当比微臣更清楚,若是废后恐会引起杨中书不满,后续将会引发怎样的朝野动荡,就怕会危及陛下的威信。”

听罢,何亮等人俱是惊诧,不敢置信,这个一身男装,看上去活似一个文弱少年的女子,在听完陛下一席废后宣示之后,竟然是第一个出声反驳的人。

何亮入宫这么久,未曾见过陛下对待一个女子如此慎重,换作是旁的女子,只怕是要高兴坏了,怎可能如此正义凛然地出言相驳。

何亮心想:依陛下的脾气,肯定是要发怒的。

陛下虽然非是个暴躁的主儿,可他说定的事,向来不容他人质疑与反驳,陛下英明睿智,善察且能辩是非,罕少有出错之时,因而旁人大多不敢出言较辩……这个南氏只怕是要触怒天威了。

岂料,何亮等了又等,却不见易承歆出声喝斥。

再瞅易承歆那张俊容,虽是面露不悦,浓峻双眉深深攒起,抿紧薄唇,可他依然未口出怒言。

“南又宁,你究竟晓不晓得,此刻的你,是以怎生的立场站在仰德宫里?”易承歆饱含怒气的质问一出,何亮心下咯嗒一响,只道是南氏恐怕要遭殃了。

何亮再瞅瞅南又宁,却见她腰身挺直,娇小脸蛋高高仰起,面上不见一丝惧意,那双大眼清澈有神,仿佛两丸青玉镶嵌其中,自有一番不可言说的灵秀之气。

饶是见多了后宫各方绝色的何亮,竟也不由得被那双灵眸深深震摄。

怔愣间,忽又闻易承歆怒声道:“你是被西凉皇室抄家灭门的人,你无辜遭受牵连,被迫流放边关八年,如今朕迎你回宫,要立你为后,你应当理所当然的承应下来,别人被废被贬,那是他人闲事,与你何关?

别人的荣盛,会比你遭受的那些折磨还要来得重要吗?”

南又宁咬紧下唇,别开了眼,始终沉默以对。

“你应当顺顺妥妥的等着被册封,稳稳当当的住在这仰德宫里,用皇后的身份报复西凉皇室,让南氏再一次在朝廷中扬眉吐气。”

闻言,何亮双眼暴瞪,傻了。

这、这都是些什么话?

陛下究竟晓不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他竟然主动要求南氏女报复西凉皇室?还直接不违的让她以当皇后来报复,太荒唐了这是……

易承歆上前一把抱住了南又宁,将她按进怀里,唇抵在她绾梳起的发髻旁,似啄似吻,亲昵不已。

见此景,何亮不敢再偷觑,合袖躬身,以眼神示意随侍的宫人,齐刷刷地退出明间。

南又宁心下明白,他说的那些话何尝不是道理?南氏对西凉王朝尽忠职守,即便她父亲当真曾协佐过肃亲王,可肃亲王同是西凉皇族,她爹自认一生无愧于西凉,最终却落得这般下场。

而她,不过是侥幸活下来罢了,如今能重回皇京,再次踏入这座宫殿,并且有机会坐上后位,为南氏一族扬眉吐气,洗刷过去八年来的冤苦,她何必再忧心他人的荣辱?

旁人的荣辱,能重要得过一个家族的兴衰吗?南又宁总算明白,何以易承歆会如此气恼,只怕是恼她在这种时刻,竟然还不自私一些的为自己打算,还有多余心思替他人担优处境,未免太过可笑。

南又宁心下一定,双手在易承歆胸膛上拢握成拳,她眼底的迷惘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定之色。

“陛下教训的是。”她长长吁了一口气,像是把长久以来积累于胸口的怨气,一次吐尽。

“你且安心在这儿待下,明日一早,朕便会召礼部尚书与内阁要臣入宫,拟议废后一事。”

见她终于下定决心,易承歆脸色稍霁,大手抚了抚她光滑的后颈,语调低柔了下来,不再那样强硬气愤。

她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心下不再彷徨,亦不再恐惧,她是死过一回的人,于她而言,家破人亡,遭诛三族,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八年流放边关,族灭家破,她还有什么余力去想旁人的事?她最应该做的,便是在易承歆的支持下,让众人知道,南氏并没有被灭。

她,这个荀活的南氏之女,昔日流放边关的罪臣,将会是西凉王朝的皇后!

纤纤人影立于临华宫正院的前庭里,一众宫人尾随于后,丝毫不敢怠慢,只敢偷偷抬眼凝觑那位新主儿。

风过,吹动了人影一头青丝与裙摆,她身姿纤瘦,面若桃花,眉眼在胭脂描绘勾勒下,透出一股灵秀气。

—袭粉紫色绣芝草与如意纹饰的琵琶袖长袄,下搭淡紫绣兰花纹饰的千褶裙,长发一半散下,一半绾成简洁素雅的盘花髻,两侧发边各簪了朵掐丝珐琅玲珑花钮,髻上插了根鎏金凤衔珍珠发钗。

她不比后宫妃嫔美艳,横亘于眉间的那抹坚韧,更让她在看似柔弱的外貌上,添了一分西凉女子罕见的英气。

可偏偏,正是这般矛盾的气质,使得她与宫中女子都不同,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虽谈不上绝世惊艳,却自有一股不凡气韵。

南又宁循着记忆,踩着与过去一样的路径,步入东宫西院,先在栽满紫阳花的庭院里逗留片刻,随后又到了莲花池前的花榭,欣赏起满池子的莲花。

“姑娘也喜欢莲花吗?”一旁伺候的宫人宛玉,机灵地出声问道。

南又宁嘴角微扬,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一池聘婷粉莲。

“陛下也同姑娘一样,特别喜爱这池莲花,只要得空便会来这儿小憩,坐在花榭里一边赏莲一边读经。”宛玉顺着南又宁那欣喜的神态,兀自往下言道。

“读经?”南又宁的目光总算收回来,微讶的睐向宛玉。

“是呀,陛下只要来这儿,不是坐在花榭里读《楞严经》,便是上西院的暖阁里临字帖,或是抄写《心经》。”

“我想去暖阁瞅瞅。”南又宁微笑要求。

身为出自仰德宫的宫婢,宛玉怎会不知,打从这位姑娘入宫后,陛下的心思便全在姑娘身上,更发话下去,见姑娘如见陛下,姑娘之言,宫中上下必从之。

由此可知,这位姑娘是何等的贵重,甭说是要看一个小小的暖阁,就是要看凿遍整座宫殿,再筑一座金宫供姑娘欢心,只怕陛下亦会眉眼不抬的一声令下。

“姑娘请。”宛玉领着南又宁往西院走去。

南又宁小下暗笑,却也没开口点明,其实,她对这座临华宫并不陌生,即使经过了八年,可在这儿的一景一物,她未曾忘杯,更教她惊诧的是,这儿丝毫没有任何的变动,与八年前的模样分毫不差。

步入暖阁时,宛玉躬身退至一旁,道:“姑娘,暖阁是禁地,若无陛下的口谕,任何人不得入,请恕奴才在此候着。”

“禁地?这儿几时成了禁地?”南又宁不解地低喃,而后兀自缓步往前走。

推开漆金大门,菱花窗,铺着金锦的大炕,紫檀木嵌云石挂屏,金丝楠木八仙桌与太师椅,每一样物事牵动着往日回忆。

她不知不觉的红了眼眶,逐一抚过屋里的陈设,接着绕过挂屏,进到里间充作休憩的寝房。

步入其中,她的目光随即让金丝楠木雕纹妆台前,那摆得满满的各式花簪金钗吸引。

这暖阁几时多了那些女人家的物事?南又宁愣在原地,目光发怔。

心底泛起诸多揣测,南又宁不由自主地挪步往前,在妆台前弯下腰,探手执起一支镶珠掐丝珐琅蓝雀花簪。

蓦地,一只大手接走了她方执在手里的花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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