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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宠罪臣(23)

作者: 乔宁 阅读记录

“不瞒你,老早以前,朕一度地以为自己当真对一个男子动了心,兴许是如此,当年朕方会赌气同意娶妃。”

每每回想起当年那样狂妄的自己,易承歆心底悔不当初,只愿时光回流,一切若能重头,他怎么也不会让南又宁走上那样的境地。

只可惜,如今说这些已太晚,太晚。

“陛下,事已至此,您无须自责,那南又宁到底是罪臣之子,他能得陛下护全,留得一条小命,已属万幸。”

“你错了。”易承歆淡淡反驳。

闻言,莫毅顿住,抬眼望向那一脸沉郁的易承歆。

“南又宁不是臣之子,而是罪臣之女。”

莫毅瞪大眼,震慑不已。

“那一夜,先皇下令让大将军前去南家捉人,南又宁来宫里求援,那时朕才晓得她根本不是男子之身。”

“这怎么可能?!”莫毅依然不敢置信。“那礼部侍郎怎可能做出这般欺君瞒上的事?!陛下当真肯定吗?”

“你别怀疑,朕敢这么说,自然是亲自确定过。”易承歆面无赧色的直言道。

尽管无从得知易承歆是用何等方式确认,可莫毅清楚,依昭易承歆的性子,不大可能对自己撒谎,易承歆待他如何,对他的信任又有多深,他自个几心中有底,这些年来,易承歆暗中命他前去边关寻人,因着就是对他深信不疑的情谊。

震惊过后是恍然领悟,莫毅敛起面上惊诧之色,了然道:“没想到原来南又宁竟是女儿身,莫怪乎陛下会如此记挂,急着把人找出来。”

“朕不清楚为何南家会让她自幼便女扮男装,可她一个文弱女子,却得沦落到流放边关,朕不敢想,那会是何等的屈辱与受苦。”

莫毅闻言亦沉默。那些流放边关的官员,至多活不过五年,如今已过八年,依南又宁那样单薄的身子,只怕是凶多吉少。

“朕深信她依然活着。”仿佛洞悉了莫毅的心思,易承歆忽尔沉声强调。

莫毅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你初回京不久,应当累了,回去歇下吧。”易承歆望向彻夜未熄的宫灯,目光渐迷,陷入了漫漫沉思。

莫毅行完礼正欲退下,忽又想起什么,抱拳上禀:“陛下,臣这次返京时,曾路经最靠近鸢岬关的泗州,

那个县有一群厢军,都是老弱伤残,日子过得清贫,教人甚是不忍。”

易承歆抬手揉了揉眉心,慵懒回道:“那便让人前去发放粮草吧,边关地带的县城多的是这种厢军,不足为奇,你怎会特别提及?”

厢军便是过去受朝廷招募的地方常备军,但由于是招募,因此人才良莠不齐,而在边关地带的厢军,多是些老弱伤兵,早已无法上场打仗,只能干些守城或搬运粮草的粗活。

“臣欲离开泗州时,厢军曾前来送行,并且呈了一份折子央请臣代为转交给兵部,望兵部能重新正视这些厢军。”

“喔?那些厢军还懂得写奏折?”易承歆这倒是听出一抹兴味来。“据朕所知,这些厢军大多是不识字的。”

上呈朝廷的奏折多有一定的行文形式,还得用朝廷认可的官话书写,可不是随便找个识字之人便写得出来。

“臣也与陛下有一样的困惑,因此便多问了几句,才晓得那折子是泗州的县丞帮那些厢军写的。”

“小小县丞倒挺有胆识的,敢与这些厢军瞎起哄,也不怕你这个二品高官会治他的罪。”易承歆神色轻松,只把这件事当笑话听。

莫毅亦笑,道:“那些厢军看上去确实有些辛苦,臣当下只觉不忍,便记上心了,正好想起便向陛下禀报。”

易承歆道:“你是习武出身,过去又曾在军队中磨练,对干军人总是比较疼惜,朕明白了,明日早朝朕会吩咐兵部一声,让兵部协佐你发落边关之事。”

莫毅行礼叩谢,临离之际不忘禀明:“明日上朝,臣会将那些厢军托臣转交的奏折呈上给陛下过目。”

易承歆一笑,摆了摆手,道:“边关的事不急,待你发落妥当之后,再随你禀报后续的折子一同呈上即可。”

身为君王,日理万机,朝廷政事已够让他闹心,尚且无余力搭理这些闲杂小事。

莫毅自当晓得此理,便也未再多言,待他接完旨退出书房后,只见昏黄色宫灯下,临窗大炕上,高大的玄色身影独自坐在那儿,动也不动的闭眼假寐。

何亮将莫毅送出了永寿宫,回返书房时,便是撞见这样形单影只的情景,心下不禁感慨万千。

偌大后宫,环肥燕瘦,绝色佳丽,应有尽有,就不知何以陛下宁愿夜夜孤身,也不愿宠幸后宫妃嫔。

何亮只能带着满心疑惑,静悄悄地退出书房外,与守值的禁卫军一同等待天光亮起。

长夜漫漫,正值壮年的年轻帝王,在忙完繁重的朝务之后,宁可待在书房翻批折子,抄写心经,读佛经,他究竟在等什么?

抑或,他究竟在等着谁归来?

每年十月这时候,位在西凉国土最南侧的泗州,便会刮起从南蛮之境吹来的沙尘风暴,黄沙滚滚,几乎埋没整座县城。

人们说边关苦,之所以苦,便是因为这终年吹上七八个月的漫天沙尘,那些沙尘像一层灰濛濛的雾霾,淹没了一切,以至于原本居住于此的人们,逐渐迁徙,慢慢地,县城的居民越来越少,闲置的宅院渐多,入了夜,便像座鬼城一般,教人心惊。

尽管如此,可未曾见过那沙尘风暴厉害的人,却是将沙尘淹没城镇的景致当作是罕见奇景,也因此,偶有旅人前来泗州寻景,下场往往是不谙天气恶劣,在半路便掩埋遭风沙,险些葬送性命。

这日,风沙依旧呼呼地刮,窗子已被沙尘完全掩盖,看不清外头是景色。

何铭惊醒了过来,从陈陋的榆木拔步床里坐起身。

他左右顾盼,眼神甚是惊恐,好片刻才定下神,恢复冷静与意识。

叩叩!

敲门声骤响,随后传来一道熟悉的轻巧声一一

“何公公可醒了?”

何铭这才翻被起身,略显吃力的爬下榻,披上外衣后方前去迎门。

门开启,一张白净清秀的面容端着笑,手里着漆木托盘,盘上摆着一碗饭菜,以及一杯热茶。

“何公公想必饿了吧?实在赧颜,在我这儿一向吃得简单,也没荤食,只能先委屈公公了。”

望着那远比记忆中还要单薄的身影,缓缓端着饭菜入房,何铭几乎看怔了。

他从没想过,自己这一趟边关游历,在他深陷危难,性命堪忧之时,那被陛下寻觅多年、心心念念的南又宁,竟然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南大人,多亏有您,我才不至于被沙尘掩埋,我这条命是您给救回来的,我真是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何铭自个儿也没想过,他远道而来,为的是一睹传说中的沙城,他告老返乡后,听过一名曾去过南蛮的商人提及,泗州是隐于沙尘之中的一座沙城,唯有风沙吹尽之时,方能看清这座县城。

那商人还说了,边关是景色波澜壮阔,黄沙弥漫,夕照如艳,见过一次便是毕生难忘。

冲着这句话,本就想在有生之年游遍西凉国土的何铭,便一路游玩来到了西凉边境的这座小县城。

却不想,他压根儿不清楚那沙尘暴的厉害,险些被风沙淹没在路旁,若不是正好被南又宁与那帮厢军救起,恐怕这条命早没了。

眼看何铭一个跨步便要上前跪下,南又宁连忙探手相扶。

“公公客气了,无论今日倒在路边的是什么人,我都会出手相救的。”顿了顿,南又宁面有郝色地道:“倒是公公莫要再喊我什么大人了,我早已不是太子少师了。”

何铭随即改口道:“大人这么说,昨儿个我听其他人不是喊大人县丞吗?虽然我不明白个中缘由,可我看得出来,大人在这儿是极受众人尊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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