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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宠罪臣(21)

作者: 乔宁 阅读记录

榻上的易承歆忽尔扬眸,精锐如鹰隼般的目光,清冷扫视而去。

何亮大气不敢喘上一声,光是这般被这位年轻帝王盯着,他后背就直冒冷汗。

“小的在。”

“你进宫多久了?”

“回陛下的话,已有一年四个多月。”

“你叔叔可有给你梢信?”

原来这何亮是何铭的侄子,由于家贫便也入宫当起太监,适巧何铭年事已高,早有意告老还乡,便向易承歆举荐了自家侄子,由侄子顶替了他内侍大总管的位置,也算是肥水不落外人田。

原本太后对此事颇有微词,可易承歆却是一口允了,直接便让一个入宫不满两年的小太监,出任统领永寿宫里外宫人的内侍大总管。

为此,何铭甚是感激,出宫那一日还对易承歆三跪九叩,弄得易承歆脸色都青了。

宫中用人自有一套规矩,易承歆此番举动,无疑是给足了何铭面子,亦保有了他们何氏在宫里的地位,日后何氏若有人想进宫当差,这才有个照应与靠山。

临走之前,何铭将侄子找来,不仅耳提面命,更亲笔记下了陛下起居相关的细节要事,誉写成册,交给侄子拜读。

“回陛下的话,叔叔前两日刚给小的梢信,叔叔说他大半生都待在宫里,对于宫外之事早已陌生,因此打算四处走走,在有生之年游历西凉国土。”

易承歆嘴角一扬,笑道:“难为他这大半辈子都在伺候朕,眼下他总算能享享清福,出宫游山玩水。”

何亮微诧的抬眼,悄然觑了榻上人影一眼,意外察觉那张俊容上的淡淡落寞。

是眼花吗?做为一个坐拥江山的九五至尊,陛下怎会落出那般艳羡的神情?

“帮朕捎个口信给何铭,教他四海游历时,别忘了画几幅画送回宫里。”

何铭虽为太监,却也不是毫无长处,他幼时曾苦读自学,并且身怀一流画功,当年入宫当差,便是那一手过人的画技,让太后拔?到临华宫当值,服侍当时尚且年幼的易承歆。

何铭自个儿也争气,靠着高超的画功,成了教援小太子习画的半个师傅,因此大大提升了在宫里的地位,此后便一路跟随易承歆,从临华宫再到永寿宫,他更是一路见证了这位年轻明君的成长与改变。

“小的必定会将陛下的口信转达给叔父。”何亮连忙福身应诺。

“副枢密使可回京了?”易承歆合上了手边的《楞严经》,缓缓坐起高大身躯。

“回陛下,小的方才已让宫人前去打探与转告,莫大人若回京便让他即刻入宫。”何亮答得小心翼翼。

前不久副枢密使被派遣出使,前往南边与南蛮异族和谈,双方共议签着和战之约,只是副枢密使临行之前,陛下曾当面叮嘱副枢密使,让他此行带上了流放边关的官员名册,并且彻底进行清查。

其实这并不奇怪,何亮曾听叔叔提及,早在继承大统之后,易承歆便曾下令清查流放边关的历年官员名册,并且三番两次派出小腹前往边关寻人。

至于是寻什么人,当时何铭面色难看,怎么也不肯多说,只让何亮多长点心,莫要知道太多秘密,省得惹祸上身。

因此直至此日,何亮仍然不明白,易承歆找了八年之久,仍然不肯放弃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又为何会沦落到被流放边关。

他只晓得,易承歆眉宇间挥之不散的那抹沉郁,时不时透出的那份落寞,乃至于他闲来无事便爱待在临华宫,望着那一池荷花,翻阅那本《楞严经》的古怪举止,很可能全都与易承歆想找的那人,息息相关。

“陛下……”

“朕听见了。”淡淡说罢,易承歆从榻上起身,高大玄色身躯在满园春色中,看上去竟隐约散发出一份孤寂。

何亮登时看怔了眼,再一次心生困惑,他就是想不透,这样一个坐拥天下,既受子民爱戴,又正值壮年的年轻帝王,何以总令人觉着身带几分沧桑。

“走吧。”

易承歆手执那册《楞严经》,转身离开花榭时,他停步,侧过身再一次望向那满池娇嫩的荷花。

“殿下心情不好,那便静下心来抄写《心经》吧,过去微臣在南方时,碰上不如意之时,总是这么做的。”

八年前曾有个单薄少年伫立于此,清秀脸蛋扬着笑,如是对他说道。

凤目沉脂黯下来,易承歆别开了眼,大跨步离去,修长大手捏紧了手中那册《楞严经》。

那人留下的东西不多,仅仅只有几册抄经书,他日日翻阅,早将那娟秀字迹铭刻于心。

岁月不仁,八年漫漫时光,逐渐蚀去记忆中的那张清秀面庞,易承歆越来越怕,怕自己终有一日,会彻底淡忘了那张面容,唯有终日览阅着她留下的手抄经书,他方能提醒自己,多年前的心愿,至今未了。

只是,他得先见着那人,方有机会了却这椿悬宕心头多年的愿。

一句道歉,一句藏在心底最深的话,今生今世,可有机会对那人言诉?

前不久方重新修缮过的永寿宫,琉璃玉瓦,雕兽飞檐,朱漆白墙,整齐划一的青石板道,处处精细,仿若仙境,却也教人望之生怯。

“娘娘,您当心脚步。”

两名青衣宫婢提着灯,小心翼翼领在前头,后方紧随着一票嬷嬷宫人,浩浩荡荡簇拥着一身盘金绣凤朱衣的年轻皇后。

“娘娘金安。”何亮一获得通报,随即前来接驾。

皇后微笑道:“陛下可歇下了?”

何亮抬起脸回道:“回娘娘的话,陛下正在书房召见莫大人。”

皇后微讶,“莫毅回京了?”

“今儿个早上才回京。”何亮答道。

“陛下也太不懂得体贴人了,莫毅这一路风尘仆仆,总该让他先歇会儿,怎么会漏夜把人召进宫里。” 皇后蹙起秀眉,一脸不甚赞同。

“莫大人此行前去是为了与南蛮签订和战之约,陛下对此事甚为看重,方会漏夜召见莫大人入宫禀告。”

“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明日上朝再说吗?陛下这样可是会伤着龙体,不成,本宫得去劝谏一番。”

话毕,皇后步履一转,朝着偏殿走去,何亮一脸困扰,却也不敢上前阻拦。

陛下对待皇后虽谈不上热情,却也相敬如宾,往来有礼。尽管何亮看得出来,陛下对皇后并无男女情爱,仅有夫妻之义,可表面上,陛下还是挺让着皇后,甚至会在太后屡屡因皇后无子一事发难时,挺身而出护着皇后。

由此可见,陛下与皇后并非真如外传那般不睦,只是究竟个中关系如何,外人如雾里看花,实在无从臆测与揣度。

行至偏殿时,皇后屏退了女眷,自个儿来到了书房前,见门前并无禁卫军守着,不禁心生纳闷。

正欲推门而入时,里头忽尔传来了熟悉的沉朗声嗓——

“还是找不着吗?所有流放边关的官员名册都已彻查,朕就是想不透,为仍查不出当年南又宁究竟流放至何地?”

听见那已尘封多年的名字,皇后一怔,扶在门上的手随之僵住。

如若没听错的话,八年前她被赐婚嫁入东宫时,南又宁这个名字在当时的临华宫是一个禁忌,谁也不能在当时犹是太子的陛下面前提及。

那时她只从父亲那儿得知,礼部侍郎南至坚遭密告,被查出当年曾协助肃亲王夺嫡,因此诛连三族,满门尽灭,当时身为太子少师的南又宁,却在太子的力争之下,保住了性命,但是遭流放边关,终生不得回京。

随后书房里响起了莫毅略微沉哑的回应——

“当年奉命押送南又宁前去边关的军队,是大将军底下所属的陆家军,那批军队把人押至了最南边的鸢岬关后,听说遭遇了南蛮散兵的偷袭,后来虽成功击退了那些南蛮人,可押送的那些囚犯与官员,有过半已趁乱逃跑,南又宁也在其中,此后陆家军便在鸢岬关那一带追缉这些逃跑的流放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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