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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毒(146)

柳至秦微扬起下巴,“你为什么认为,你也会成为凶手的目标?”

“我怎么知道?但是范淼他们被烧死了啊!我,我和袁菲菲都是他们的同伴!”

“你和范淼一样,做过什么无法被别人原谅的亏心事?”柳至秦声音很轻,却带着几分蛊惑,“这件事对某个人造成了无法逆转的严重伤害?”

许升愣了几秒,忽地站起来,双眼圆瞪,“我没有!我没有!”

“坐下。”柳至秦敲了敲桌沿,“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和范淼他们一起,得罪过什么人?”

许升喘着粗气,拼命摇头。

柳至秦丢给他一包餐巾纸,突然笑了,“那凶手要报复的就只是范、盛、周三人,和你,和袁菲菲都没有任何关系。”

许升稍微平静下来,擦掉一脸的汗,警惕地瞥了柳至秦一眼。

柳至秦耐心地引导:“你再回忆一下,他们三人得罪过谁?”

许升闭眼皱眉,想了许久,摇头道:“我真的没什么印象了。如果得罪了什么人,就得被烧死,那,那也太过分了。”

柳至秦往后一靠,“那你先休息一下,一旦有头绪,即便是一件小事,也要立即告诉我。”

许升看上去很纠结。

柳至秦冷冷地笑了一声,“这不单是帮助我们破案,也是保护你自己,明白吗?”

许升显然被吓到了,不住地点头,“明,明白。”

??

与此同时,其他摸排、问询也在迅速而有序地进行。

晚上,花崇召集重案组和积案组队员开会。

洛观村小是小,派出所却修得又大又气派,会议室坐了一大群人,竟然也不显得拥挤。照肖诚心的话来说,就是这地方的人穷怕了,突然富起来,别说派出所,就连厕所都要修成宫殿。

一名积案组的队员先汇报了夜里驾车离去的游客名单,一共27人,只有7人没有上山参加活动,但在案发前后,他们均被村里的摄像头拍到,不在场证明充分;上山的20人则始终处于主舞台附近,同样没有作案可能。

这个结果并不令人意外。凶手留在洛观村里,不仅是想看后续,更重要的是将自己隐藏在游客之中。

“摄像头最后一次拍到范淼是6点47分,当时他正在一个露天水吧旁边和盛飞翔说话。”袁昊一边说一边播放视频,“周围有很多人,但没有看到周良佳。”

“周良佳为什么会和他俩走散?”肖诚心问。

袁昊摸了摸鼻梁。显然,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

“继续。”花崇道。

“我在监控里找到了许升。他没有撒谎,在骚动发生之前,他一直在主舞台边。”袁昊说:“不过花队,你让我查袁菲菲的行踪,我只看到她在5点58分离开‘山味堂’,之后再一次被拍到时已经是10点23分,在‘山味堂’对面的街上。那时山上已经出事了,大量游客正在往村里赶。”

“她消失了4个多小时?”张贸看向花崇,“这不对啊,她如果按她自己所说,在村子里散步赏景,那没有理由不被摄像头拍到啊!她刻意避开了所有摄像头?她根本不在村里,而是上了山?这两种情况都很可疑啊!”

花崇“嗯”了一声,接着问:“还有呢?已经排除了多少人的作案可能?”

“事发时,大部分游客和村民都有不在场证明。”袁昊说:“初步调查下来,一共有26人行踪不明,袁菲菲在这26人里。”

“那其余人是不是可以回去了?”肖诚心问得没什么底气,悄悄斜了花崇一眼。

“去安排吧。”花崇不像夜里赶来时那么严厉,甚至还笑了笑,“肖队,今天辛苦了。”

肖诚心睁大眼,受宠若惊。

花崇说:“安抚那么多群众,让他们配合调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做得很好。”

肖诚心鼻孔鼓了鼓,有点得意,又有点委屈。

花崇没有继续夸奖他,转向其他人,“现在划出了嫌疑人的范围,就一个一个去查。凶手狡猾,并且具有反社会人格,只要发现谁有疑点,就立即汇报给我。”

散会后,队员们一边讨论一边离开。肖诚心走在最前面,风风火火的,看上去非常有干劲。

柳至秦也站起来,脚步刚一动,手腕就被花崇抓住。

“嗯?”他低下头,有些诧异。

花崇收回手,“你别急着走。”

被碰触的手腕传来一阵热度,柳至秦本能地抬起摸了摸。

刚才,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坐得太久,想站起来活动一下而已。

花崇居然以为他想先溜。

“我不走。”他说,“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说。”

花崇马上进入状态,“你查到了什么?”

“我查过他们五个人最近的通讯以及上网记录。”柳至秦说:“这次集体旅行,是袁菲菲极力推动的。她在一个月以前,就订好了‘山味堂’的房间。而且,这已经是她第四次来到洛观村。”

第86章 镜像(20)

警室的灯光比“山味堂”客房里的落地灯亮了许多,且无法调节,打开时亮如白昼,关掉后黑暗陡然降临。

袁菲菲作为重要的案件相关人士,既不能离开洛观村,也暂时不能回到“山味堂”。晚间的一次问询结束后,一名警员将她带到走廊尽头的警室,告诉她不能擅自离开,接着关上了门。她先是愣愣地坐在一张靠椅上,而后抬起双脚,双手抱住小腿,受不了灯光似的将脸埋进膝盖。

但这个姿势并未维持太久。

片刻,她慌张地从靠椅上跳下来,踉踉跄跄冲到门边,“啪”一声关掉了天花板上的灯。

一瞬间,光明被漆黑替代,房间里充斥着急促的呼吸声与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黑暗里本该什么都看不到,门缝与窗帘未完全拉上的窗户却渗进来些许光亮,将存在于这方狭小空间里的一切变得影影幢幢。

她紧紧靠着墙壁,十指曲起,指尖几乎要嵌进墙壁中,指甲与墙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黑暗中燃起了一团黑色的火,火里挣扎着五个矮小的身影,似乎是五个痛苦的小男孩。几秒后,五个身影渐渐融合,就像被烧化的铁水。不久,影子再次改变形态,分裂成三个成年人。他们匍匐在地上,一边哭嚎,一边向她伸出手,仿佛在说——袁菲菲,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那三个人只有轮廓,但她知道,他们正是被烧死的周良佳、范淼、盛飞翔!

她颤抖着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叫出来。她感到自己难以动弹,阴森的凉气从脚底涌向全身,不多时,似乎连头皮都冻得发麻。

她再也承受不住,一边低声抽泣,一边摸索着按下顶灯的开关。

灼眼的光明再次占据警室的每一寸角落。她惊恐万分地张望,顾不得擦掉脸上的泪。

房间里没有黑色的火,也没有死在村小的五个小男孩,更没有被烧死的三名同伴。

一切都是幻觉!

她脱力地跌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浑身颤栗,像刚刚经历了一场痛苦至极的拷问。

警室一角的红外摄像头记录下了她的所有情绪变化。

??

花崇扫一眼显示屏,右手撑住下巴,“上午跟她接触时,我问过一个问题——这次旅行是谁的主意。她支支吾吾,说大家很早以前就想出来玩一回,只是苦于时间约不到一块儿。当时她眼珠一直在动,不敢与我对视。现在看来,她撒的谎显然不止这一个。”

柳至秦也看着显示屏,画面里的女人似乎没察觉到摄像头的存在,此时正面对墙壁蹲着,一只手用力砸着额头,似乎想将什么可怕的回忆从脑子里赶出去。

花崇没问柳至秦是以什么方式查到袁菲菲过去半年的行程和私人通讯,毕竟这些事对柳至秦来说易如反掌,而他需要从柳至秦处知晓的只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