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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影]花时(115)

鼬凝视着她黑色的双眸,缓缓地说道:“对不起。”

夜风吹散了他的道歉声,悄然落在不知何处的角落里,他笔直地、毫无阻碍地盯着花时的眼睛。

“月读。”

鼬自己的视线也微微一动,有什么暗色的东西流出了眼眶,向下淌去。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探向面前,手掌之中浸染着深色的鲜血。他将手从面前移开,露出花时的面孔来。此刻,十二岁的花时怔怔地望着他,面无表情,眼睛一眨不眨。

鼬直起身来,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眼前的花时仍旧一动不动,显然是陷入了幻术的世界。她双眼无神地注视着前方,两只手笔直地搁置在自己一侧的膝盖上。

一阵刺耳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是鼬缓缓地拔出了自己的短刀。

注视着这一切的、现在的花时陷入了一片震动。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和她回忆中的景象并不一致,虽然只有微小的差别,却让她头疼欲裂。

到底什么才是真实?

鼬将短刀横在了自己的面前,刀锋映出天空之中的月辉,再缓缓一动,映照出宇智波鼬一半的面孔来。他猩红色的写轮眼映照在刀刃上,万花筒的图案醒目狰狞异常。一侧的眼眶下,流淌着鲜明的血液。

他将刀向前一探,五指在刀柄上狠狠缩拢。而刀刃所指,就是那个一动不动、毫无反抗之力的十二岁少女。

刀刃向前,她的前胸近在咫尺。只要轻轻向前一刺,宇智波鼬就会在今夜彻底舍弃自我,成为屠杀族人的刽子手。然而,他的刀尖却反复迟疑,犹豫不决。明明只要在心脏的要害处刺下一刀,他就会解决面前的宇智波族人,他却一直没有动手。

刀尖自胸口向外移了一寸,又缓缓移了一寸。

看着他刀尖的方向,花时忽然想起了自己胸口的那道疤痕。

——为什么那一天,她没有死呢?

——明明是胸口的重伤……她也记得,在她的回忆中,宇智波鼬用刀毫不犹豫地、笔直地刺穿了她的心脏。那样针对要害的手法,绝对无人可以活下来才对。

她紧紧地注视着刀口,一时间,就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冰冷困顿。

刀尖又移开了一寸,花时盯着那个位置,呼吸一滞,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摸自己胸口的那道疤痕,可是凭借现在的她却无法办到。

没错……疤痕的位置,不是在心脏,而是在这里。

“对不起。”她听到宇智波鼬又一声地道歉。随即,他的刀便刺进了她的胸口。也许是不想让现在的花时看到曾经的自己被杀死的模样,宇智波鼬没有再给她看接下来的画面,而是直接跳到了凌乱安静的街道。

街道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个宇智波的族人,鲜血溅落了一地。没有点灯的四下里一片漆黑,宇智波斑站在小巷的一侧,他黑色的衣袍下摆上也溅染了深色的液体。

他看着宇智波鼬,缓缓地说道:“已经对那个可怜的孩子道过别了吗?”

“与你无关。”鼬回答着,朝一侧走去——那是他家的方向。

他走了几步,脚步便停住了。鼬的视线朝后一偏,原本立在他身后的宇智波斑已经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他的视野不断地晃动着,快速地从黑暗的街道中回到了家里。一样没有点灯的屋子也十分黑暗,就像是预知了他想要做什么,他的父亲富岳和母亲美琴端正地坐在黑暗的房屋之中,等候着宇智波鼬回到家中。

冰冷的月光从窗户的一角洒落,富岳和美琴则跪坐在黑暗之中。族长富岳的神情一如往日一般威严,而美琴不复从前温柔的笑意,只是依旧很平静。两人都穿着居家的衣服,既没有持武器,也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鼬的步伐动了,他缓缓地、缓缓地走到了富岳和美琴的身后,在那里跪坐了下来,就像是从前一家人团聚吃饭时的模样。他顺从地伏下身体,趴跪在了地上。视线从富岳和美琴的脊背上,一直滑向了地面。

他就一直安静地趴跪在那里,似乎不忍心抬头看一眼跪坐在面前的、脊背挺直的两人,或许他是想遮掩什么表情。

美琴发出了一声叹息。

意识到时间已经不多,鼬直起了身子,抽出了自己的短刀,刀刃上还沾染着其他人未干涸的血迹。

“是吗?”富岳说道:“你站在他们那边了。”

“父亲,母亲,我……”鼬双手持着刀,始终盯着地板的方向,不肯抬起头看一眼他们。

不等他说完,美琴就打断了他的话语:“我们懂,鼬。”

“鼬,最后答应我。”富岳说道:“佐助,就拜托你了。”

鼬的视线一动,他猛然抬起了头。

第一百零一章·归还

宇智波鼬没有给花时看接下来的画面,她的意识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周围依旧是一片寂静的夜色,却并非是多年前宇智波族地之中充斥着血腥的夜晚,而是这个偏远小镇上安详宁静的晚上。

小巷之中悄然无光,街道的对面点着昏暗的灯。豆大的灯光微弱摇曳,就好像和他们隔了几个世界的距离。

花时后退了一步,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的脚踢到了堆在一旁的杂物,猝不及防地听到了一阵沉闷的回响。

“你……”

她咬着唇,催着自己想要说出一些什么,却又无法说出。

“如你所见,我已经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展现给你。”宇智波鼬眼中的猩红之色褪去,他微微低下了头,语气一如之前的平静:“止水确实非常地珍爱你,他未能说出口的话语,我必须告诉你。”

花时一怔,意识到了他口中所说的那一句“未完成的话语”是什么——是止水的道歉。

她并不需要那样的东西。

花时说:“鼬,请先不要说话。我想要安静地想一下,我应该说一些什么。”

他展示在她面前的回忆,给她的震动实在过多。她需要时间来理清自己内心的想法,以及如何面对眼前这个人。然而,宇智波鼬似乎不想给她考虑的机会,他极快地跟上了后面的几句话:“你的哥哥直到死之前,仍旧想要保护木叶和宇智波一族……”

“我不是你,也不是止水!”花时捂住了耳朵,摇了一下头,说道:“请不要再和我重复保护木叶忍村这样的事情了!”

宇智波鼬止住了未出口的话语,化为一声叹息,最后说道:“我知道了。”

花时放下了捂住耳朵的手,她抬起头,对鼬说:“我很感谢你,在执行灭族任务的那一晚特意留下了我的性命,但是你那些微的仁慈对我来说根本毫无用处,即使我活着,木叶的高层也不会留下我……”

“我知道。”鼬再次说出了这句话,他的话语愈发低沉了下去:“我知道,即使留下你的性命,面临地也可能是再一次的处决。但是……”

“在那时,只要让你活着,你就还有一线希望。如果亲手确认了你的死亡,就连仅存的希望也没有。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并且,你也成功地活下来了,即使与我的初愿背道而驰。”宇智波鼬微微侧过头,望向街道对面的昏暗灯光,似乎在对着空无一人的呢喃自语。

“如果我没有在那时开启了万花筒写轮眼,如果我没有被宇智波斑那家伙阴差阳错地救下,现在的我也就不会站在你的面前了。”花时说着,忍不住握紧了自己的手。

听见她口中说到“宇智波斑”,鼬的眼眸一动,向着她的方向扫来:“原本的我构想好了你之后的道路……只不过,没有想到他竟然插手了这件事。”

“那是因为,你只提出了‘不准动宇智波佐助’吧?”花时反问道:“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别人擅自为我决定人生的轨迹。”

宇智波鼬半合黑色的眼眸,说:“……就当是我过于自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