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西幻)宝石与枷锁(63)

“你做决定吧。”弗缇斯对他的话好似没什么兴趣, 开始若无其事地玩弄着手里的雪白脚掌。

“联系我的人,是阿加特的首领。”辛克莱背过身体:“是从前的贵族, 他想见见你。”

“让他回去吧。”弗缇斯干脆地说。

“他好像有些话要对你说, 关于你父亲……”

“他要来见我, 我不介意动手。你一向知道我的脾气,对于惹怒我的人,我不会手下留情。”

“……好。”

在短暂的沉默后, 他像是忽而想起了什么,朝辛克莱投去冰冷的一瞥,说:“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不然我真的会……忍不住动手的冲动。”

辛克莱走了。

斜靠在床榻上的戴娅,朝他张开了双臂索要拥抱。一直被她踩着的男人便沉默着拥了上去,将她纳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低头,轻轻地咬了一下戴娅的上唇,用手环住她细嫩的脖颈。

“阿加特是你的故乡。你不见一见那位首领吗?”

戴娅轻喘一声,将手朝他探去,捏住他宽大的手掌,探入自己的衣中。悉悉索索的衣料轻响,回荡在室内。

“我猜到了那个首领想说什么。他把斐希亚送去了王宫,所以现在,他想对我致歉。”弗缇斯的手腕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臂。

“你不会接受他的致歉。”戴娅轻柔地含住了他的舌尖,慢慢地一吮,极轻的声音里带着肯定之意。

“他不是始作俑者,他的致歉也毫无用处。就算致歉,斐希亚不可能再变回原样了……乖,分开点。”他低垂眸光,声音渐低,手指朝着某一处滑落。

光影横斜,洒落在白色的地砖上。摆在窗台上的一束赤色玫瑰,花瓣上凝着新鲜晶莹的水露。水珠上倒映着光与狭小的世界,模模糊糊。

许久后,黑发的魔女缓慢无声地走到了镜前。

她低垂着眼帘,一边慢悠悠地将垂挂在腰间的衣物上提,一边以略略嘶哑的嗓音,提起了一件被短暂遗忘的旧事。

“那把弓的诅咒,没有办法解除。”

这是一句陈述句。

成为魔女之后,她已经了解了一切魔兵所享有的规律。

一旦对着魔兵许下誓言,便无法违背。在誓言完成之前,诅咒将无法解除。

除非弗缇斯·加尔纳杀死面前的女人,否则,他将会一直保持着那非人非恶鬼的形态。在每一次拉开弓弦之时,承受极致的痛苦。即使不再使用那把弓,魔气还会逐渐侵染他的身体。谁也不知道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会产生怎样的变化,因为至今无人做过这样的事。

“弗缇斯。”她好整以暇地对着镜中的自己轻笑,随即撩起一缕发丝,旋过身去:“如果你真的想要回归人类之身,不如试试看杀了我?”

只要杀了她,诅咒便可以解除。

换做是寻常人的话,恐怕已经动手了吧?

也只有他,会毫不犹豫地将这个选项排除在外。大概,在他的脑海里,她的生命是优于一切的,即使她缺点无数。

作为回答,男人扯了一下她的衣裙,好像要把她刚刚穿戴整齐的裙裳再次脱下来。

“舍不得我么?”她轻笑了一声:“你不是向来冷酷吗?怎么对我反而有了几分怜悯?”

“……冷酷。”正在拽着她裙角的手掌停下了,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

弗缇斯盘起了腿,目光渺远,面上浮出回忆之色。

“在杀死父亲的时候,我十分恐惧。我害怕已经被挖出心脏的他,还会如往常一样陡然醒来,用那把半锈的刀来砍我。我记得他在冬天把我按在河水里,愤怒地想要淹死我;还记得他当着我的面,强|奸了一个十几岁的姑娘。”

他每说一句话,戴娅的眸光就冷凝一分。

“我并不是一个从一开始就冷酷的人。”他伸手摸了摸戴娅柔软的面颊,低笑着:“即使是杀死这样对待我的父亲,我却还是会感到恐惧。而你,就更不可能让我下手。”

他在笑,眉宇间却有着轻微的苦涩。

光落不到他的脸上,深邃的五官便沦陷于黯淡的阴影之中。

“这幅表情,让我都不忍心再责骂你了。”戴娅轻嗤一声,用手掌拍了拍他的面颊:“有什么想要的奖励么?今天是例外。”

“有。”他立刻敛去了先前的表情,凑到她耳边一阵低语。

他说话的时候,灼热的吐息便吹到了她的耳畔。不知是因为他的气息,还是因为他的话,美丽的女神官渐渐绯红了面颊,露出了鲜明的怒意。

但是,她却咬着唇角,压抑住了自己即将发作的恶劣脾气。

已经放出了那样的豪言壮语,可不能让脸被啪啪打响。

弗缇斯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跪在了地上。她本是侍奉神明之人,除了在光明之神的雕像前,她的膝盖永远不会落地,她不会对任何人屈膝。但自从和这个奴隶在一起之后,她的双膝便时常是红肿的。因而,即使是这样的跪下,她也没有任何的不适。

不仅如此,内心残存的屈辱感还令她颇为紧张。

弗缇斯慢慢地用拇指摩擦着她的面颊,随即悄然将自己的食指探入她柔软的唇瓣间。修长的、带有薄茧的手指,在她的唇齿间搅弄着,缓缓地翻滚摩擦过她的舌尖。

“一会儿,就这样做。”他低低地笑着,笑声低厚,能让人轻易地体会到他的愉悦感:“教你一点新东西。”

“唔……”她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日光西移,夜色渐落。奥姆尼珀登城中,也渐渐飘起了薄雪。辛克莱面前坐着一个男人,这男人的面庞上蕴着一团恼怒与耻辱。

“他竟然不来见我吗?”满身肥肉、作贵族打扮的男人,气的眼珠颤颤不已,脸上红光与油腻齐泛。他说:“不过是个卑贱的平民之子……他杀死父母的罪行本来必须得到裁决,我屈尊降贵来见他,他竟然……”

“请恕我直言,阿尔萨大人。”辛克莱掩去了不悦之意,维持着风度与礼节:“这里不是您的治下,而是奥姆尼珀登。‘贵族与平民’这样的说法,并不适合这块自由民主的土地。”

阿加特的领主,圆滚滚的阿尔萨大人被他的话噎住了。

他虽然是阿加特的领主,但是实际被他缩掌控的领地范围已经缩减至很小,这样的情形对他极为不利。长于谄媚与政治投资的他,瞄准了下一位可能会在这座城池中诞生的新君,便想要来提前为自己谋取一些利益。

但是,弗缇斯·加尔纳和他之间有一些经年的嫌隙,这可能会妨碍到新君登位之后,他继续向上攀爬的路。为此,他必须把这件旧事解决。

肥胖的阿尔萨大人在会客厅内反复踱步,始终不肯离去。负责招待他的辛克莱,也只能陪坐在那里,和他一起毫无意义地虚耗时间。

“……啊,我想起来了。”阿尔萨忽而抬起头,额头挤出一片皱纹。他挤眉弄眼,走到辛克莱面前,像是极力卖弄着自己的秘密:“那小子杀过人,也干过抢劫和偷东西这样的事情,甚至还欺骗贵族的女儿。你最好别跟这种人继续待在一块儿,他不是个适合你的合作对象。”

浅薄的挑拨,令辛克莱蹙起了眉。

他不由开始怀疑,到底是什么才让这个智商下线的领主平安地回到了现在。

走廊上响起了一道脚步声。

“他还没走?”

夹杂着餍足与不耐烦的男声,直白地传来。

“……弗、弗缇斯!”阿尔萨大人横肉颤颤的脸上,露出了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神情:“你总算来了!我想要……喔……”

话说了一半,阿尔萨的目光,便直直地黏在了弗缇斯身后的女人身上。

被美色所震惊的他,在数秒痴呆后便颤颤地举起了手指。

“王……王后……怎么会在这里?”

“你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