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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幻)宝石与枷锁(3)

弗缇斯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沉默着,用干脆的动作回应了戴娅的话——他毫无顾忌地脱掉了挂在身上的、残存的布片,将健壮可怕、饱含侵略性的身体不加遮掩地暴露在了主人的面前。

他的肌肉贲张结实,毫无疑问,那里必然凝聚着可怕的力量。而这样富有压迫感的体格,却不会给人以笨重的感觉——肌肉的线条到了腰部便紧实地收缩,化为劲瘦的一段起伏。从腰腹到肩颈,每一处似乎都经过精心的雕琢,充分展露出属于男性的力量。

而这样一具完美的身体,却纵横满布着可怖的伤口与疤痕。斧、箭、枪、鞭……各式各样的武器,留下了各种伤口;有些新伤口令人憎恶地外翻着,露出暗红色的血肉来。这样满是疮痍的身体,仅仅看着便令人感到害怕。

戴娅没想到,他竟然会真的毫无顾忌地,当着她的面把衣服全部脱掉——并且,还是什么都不剩的那种脱掉。

“你!”

她小小地喊了一声,咬紧了牙关,别开视线。

她听着耳旁传来的水波声,便背靠着柱子,滑坐在地上,用手不住地玩弄着自己的发梢。想到弗缇斯那堪称可怕的身体,她不由觉得足尖上被吻过的地方,有些火烧火燎地烫了起来

许久后,冲洗的水声停住了。

弗缇斯**地走出了浴池,用手掌抓住垂在额前的、湿漉漉的发丝,全部朝着脑后撸去。

他用视线锁紧了戴娅的背影,随即捡起丢在地上的破布,朝着那女人走去。

在一段毫不拖泥带水的脚步声后,他停在了台阶前,朝着戴娅单膝跪下。再一次地,他托起了戴娅的脚掌,垂眸亲吻着她的足背。而这一次,这个“表示臣服”的吻,不仅仅落在脚尖上,还循着足弓的弧度逐渐向上,落在了脚踝和小腿根部。

“……我没有可以换的衣服,主人。”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主动地说话,声音沉地可怕。

当这低沉的话被说出时,便有微温的气息落在戴娅的脚掌上。

美丽无匹的女人,只觉得自己的脚尖轻轻一颤。

她冷下眉目,狠狠地踹在了弗缇斯的胸口,厌恶地说道:“没有让你碰我的时候,你不该这样做。……真是太无知和愚蠢了。”

这用尽了她全力的一脚,却不能让弗缇斯露出任何的表情。他在女人不悦的、受到冒犯的目光里,用指尖抚摸过她的脚掌心,随即收回了手。

戴娅重新露出了艳丽又恶毒的笑容。

“我也没有可以让你更换的衣服。弗缇斯,你就这样子什么都不穿地留在这里吧?——奴隶根本就不是人,是和猫狗一样的存在,自然也没有资格和人类一样穿衣服。”

这轻蔑无比的话,带着淋漓尽致的羞辱与刻薄,当头浇下。

然而,那男人却没有任何被触怒的征兆,只是沉默地注视着戴娅。他呼吸着,结实的胸口便一起一伏。这浅浅的鼻息声,却叫那发出恶毒话语的女人不自在起来。

最后,她亲自从箱笼中翻出了一条衣裙,裁为两半,让弗缇斯勉强围系在腰间。

——即使是这样荒唐的打扮,也无须惧怕被别人看见。

这偌大的、神圣的殿堂中,既无热闹川流的侍者,也没有出入欢笑的亲眷佳人,更没有往来祭拜的信奉者。比起那些寄托着信仰的普通神殿,这里是不可侵犯而遥远高贵的——无论是谁,都没有资格进入这座属于神祗的殿堂。

遍布殿堂的银色符咒,使得旁人无法靠近这座供奉着神祗的殿堂;同样的,这符咒也困住了侍奉着神祗的圣女。

戴娅被困在这座陆上孤岛里。

以己身代替帝国侍奉神祗者,必须保持永身的贞洁与处子之身。卑微的凡人,连见到她的机会都极为渺茫。无论春夏,圣女都必须在这孤寂无比的殿堂中虔诚地侍奉着神,直到孤身一人在这里死去为止。

只有她享有这样的殊荣。

只有她遭受这样的苦难。

空空享有无上的殊荣与敬仰,却被关在这空渺而庞大的殿堂之中,蹉跎着足以倾倒一切的美丽容貌与青春年华,最后安静无声地、不留痕迹地,在这里无人知晓地死去。

戴娅不是一个甘于沉寂的人。

她想要……

想要豢养一个宠物,或不驯、或乖顺,为她寂寥无比的生命,增添一些微渺如烛火的乐趣。

作者有话要说:取不出西幻的名字,全部直翻拉丁文。【懒癌发作.jpg】

☆、第3章 003

戴娅审视着他的奴隶。

他很沉默,几乎不说话,却很有存在感,像是落在皑皑白雪里的黑色台阶,或者冰原里的火焰,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她的目光掠过他的躯体,带着浓浓的恶劣戏谑之意,打量着那些狰狞的伤口——交错纵横、外翻见肉,犹如刻满了楔文的石柱,伤痕累累,让人仅看一眼便能感觉到浓烈的疼痛。这处在幻觉之中的疼痛感,让戴娅兴奋了起来。

她的指尖落在了弗缇斯的胸口上,轻轻地戳了一下伤口。小巧的手指反复地拨弄着外翻的皮肉,恶意满满地玩弄着伤口。

只可惜,这样的玩弄甚至都没能改变弗缇斯的呼吸。

“疼吗?”戴娅歪过头,笑的甜蜜。

“……”回答她的,只有男人平稳的鼻息声。

于是,她更故意地挑着那些敏感柔软的伤口,刻薄地刺弄着,让那些未好透的伤口重新泛出血渍。她手上细细的黄金手链,冰冰冷冷地擦过伤口,发出悉索轻响。

戴娅想要看到这个巍然不动的人露出各式各样的表情,或滑稽或慌张地取悦自己。但是,痛苦好像并不能改变弗缇斯的神情,他大概已经习惯了各种疼痛,因而对这女人犹如挠痒般的作恶毫无感觉。

“真是无聊。你都不会取悦主人吗?”戴娅垂下白皙的手臂,娇艳的面庞露出无趣之色来:“痛苦地惨叫或者哀哀地求饶,你难道不会吗?”

显然,弗缇斯不会。

“那你就现在这里跪一个晚上吧——”

她翩然转身,白色的裙角旋开一朵轻渺的花,垂挂在晶莹的足背上,随着她旖旎曼妙的步伐从光滑的地砖上拖曳而过。

戴娅的指尖上还沾着弗缇斯炽热的鲜血。她路过高大的神像,仰起头,凝望着迪安穆-路萨斯庄严又神圣的容貌,自己的面孔上却浮现出森冷的笑意。

随即,她轻蔑地将手上的血迹抹在了雕像的手臂上。那猩红色的一点落在白色的雕像上,像是枯萎的玫瑰花瓣飘落在雪地里。

她在自己的床铺上安然入睡,在梦境之中骑上了马匹,穿越过下都外的茫茫荒原,走向泛起鱼肚白的天边。她从没做过这样的梦,只觉得分外美好。于是,当梦醒的一刻,她便有了些许的茫然。

戴娅忽然想起来,她的奴隶还跪在那里。

于是,她慢吞吞地在侍女的服侍下更换衣衫、梳理长发,将那些璀璨的宝石佩戴在身上,踏着轻快的步伐去见那个男人,就像是乡下的少女去见爱恋的男人。

“弗缇斯——”她喊:“你还跪在那里吗?快起来吧。”

在白色的石柱间,那个总是沉默着的男人还跪在那里。听见主人的赦免,他却迟迟不能动弹,摇摇晃晃地,需要用手撑着地面,才能勉强改换姿势。看着他的模样,戴娅轻轻地笑了起来,声音里是满满地厌弃和嘲笑:“真是滑稽的姿态!”

戴娅的手里提着一个盛着鲜果、草叶和面包的篮子,她在弗缇斯的面前蹲下,用手拿起面包片,递到弗缇斯的嘴前,就像是在好心地喂食着一只流浪犬:“张嘴,我喂你。”

她兴致勃勃地,看来很喜欢这样做。

要是旁人看了,准会觉得现在的她确实善良可爱,正在自降身份照顾一个奴隶。但现在的她只不过是在照料自己的宠物罢了——偶尔善心大发,愿意亲自喂食,这不是很正常吗?